紀瑤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睫毛一陣顫動, 忙睜開眼睛:“要吃鱖魚。”
“就鱖魚嗎?”
“嗯,就是不知母親想吃什麼。”紀瑤扭了下, “侯爺抱著累吧?我自己走。”
剛才不是裝睡嗎, 還撒嬌,現在怕了?楊紹才不放開,吩咐陳素:“叫廚房去買些鱖魚, 再買些鰣魚。”
陳素應聲。
楊紹說完, 大踏步就把紀瑤抱回了廂房。
結果自不必說,把在馬車上不便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紀瑤覺得比騎馬還累,堪比登山,趴在床上, 渾身酸軟,睡了好一陣子才醒。
抬起眼, 隻見外麵火光耀耀,竟然已經升起火來了, 她好像還聽到太夫人的聲音, 連忙叫木香拿來裙衫, 穿戴整齊。
走到門口時, 才發現真沒聽錯,眉毛微微一擰,暗道楊紹居然也不曾叫醒她, 自顧自的就把太夫人請過來了, 她走出去, 笑道:“母親,您來了。”
“怎麼不多歇息會兒?”太夫人關切道,“我聽紹兒說了,你在玉山受到驚嚇,被人偷襲。哎,那許靈兒也是,無端端的居然要害你……換做我,我也會害怕,你應該再多睡會兒。”
哪裡是因為害怕才睡覺的,紀瑤瞄了楊紹一眼,分明都是他做得好事嘛!
“我已經沒事了,母親,現在就覺得餓呢。”
“那正好,過來吃烤魚。”太夫人在早就置放好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道,“這孩子居然想到在家裡烤魚,我印象裡啊,見他烤魚還是在□□年前了,那時候老爺還在,他們爺兒倆會一起烤了吃。”
太夫人說著有些唏噓,但又覺得欣慰。
她還從來沒想過,有一日她會跟兒子兒媳吃烤魚,這兒子啊,娶了媳婦整個人也變得溫和了。
楊紹把剛烤好的鰣魚遞給太夫人:“刺都酥了,您嘗嘗,看看如何。”
太夫人高興極了,吃了一口:“哎呀,真不錯,鹹淡適宜。”
兒子親手烤的,豈會有不好吃的道理?
楊紹又烤了一條鱖魚給紀瑤。
男人遞過來時,火光映得他眸色格外溫柔,紀瑤甜滋滋接過來,吃了幾口,小心撥下沒有刺的肉,喂到楊紹嘴裡:“相公辛苦。”
小兩口甜甜蜜蜜的,太夫人看著笑。
丫環端來酒。
三個人吃了好幾條魚,不過酒嘛,紀瑤是不敢多喝的,在太夫人麵前醉的一塌糊塗的話,成何體統?
她道:“母親您也不要吃多了,不克化。”
“難得的。”太夫人不介意。
唐嬤嬤道:“還是少吃點,要不剩下的魚讓廚房煮個清淡點的魚肉羹?”
“好。”太夫人想一想同意,“瑤瑤也吃一點。”
廚房又忙開了。
月色溫柔,一家子在院中坐了許久,歡聲談笑,甚至引得幾隻貓兒也過來,圍著討魚吃。
很晚才散。
第二日,刑部斷案,因有羅大人這個人證,許靈兒根本無法逃脫,犯有偷襲與襲擊朝廷命官兩項罪名,被判流放三千裡。延安侯許岩不服,跪在午門外要求麵見皇上,希望能重新審理。
宋焱在明德殿接見他。
許岩跪下道:“皇上,小女絕不會做出此等喪儘天良之事,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請皇上明鑒!”
“誤會?”宋焱淡淡道,“昨日在場有多人看見林中射來飛箭,而偏偏許姑娘就在林中。後來她拔出匕首對付楊都督,不止羅大人,羅大人手下的兩位兵士也看見了,如何解釋?朕知曉你是愛女心切,但此事證據確鑿,委實沒有重審的必要。”
許岩大聲道:“那都是羅大人一麵之詞!皇上,羅大人與楊都督……”
還未說完,宋焱打斷他:“你莫非想說楊都督與羅大人誣陷許姑娘不成?”
看見天子眼中的冷芒,許岩忙道:“微臣並無此意,隻是當時林中就他二人,並無彆的官員,微臣還聽聞羅夫人曾教楊夫人騎馬……”
“豈有此理!”宋焱最近聽夠了那些人誣陷楊紹了,如今這個許岩又如此糊塗,他喝道,“許姑娘暗殺楊夫人在先,攻擊楊都督在後,憑著楊都督的本事,要殺許姑娘易如反掌,事後完全可以說是為自保誤殺,可楊都督卻隻傷了許姑娘!如今你竟然說他誣陷?朕看他是網開一麵,饒了你女兒一命!”
言下之意,許岩該感激在心才對。
畢竟在宋焱看來,他給予楊紹那麼多權力,楊紹為了妻子就算殺了許靈兒,又能如何?可楊紹從來沒有無視律法,做什麼都是按章辦事的。
這許岩卻還來為他那惡毒的女兒倒打一耙!
看天子麵露怒容,許岩心知是沒有辦法了,長歎一聲:“皇上說得是,是微臣不知好歹,誤會楊都督。”
嘴裡這麼說,卻認定宋焱是昏君,這樣偏幫楊紹。
這種皇帝還配坐在龍椅上嗎?怎麼說,他也是老臣了,便是女兒犯錯,宋焱也該看在往前的戰功上包容幾分,可他卻隻包容楊紹,完全不顧彆的臣子!
許岩咬牙退下。
許家的事情傳到宋瑞耳中,聽說許靈兒已經被發配前往邊疆,暗道這些官員為了討好楊紹,辦事效率也真是夠快的。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有宋焱的支持。
如此下去,朝中的反對之聲肯定會越來越多。
不過,他還得加把火才行。
宋瑞低聲吩咐王希。
過得幾日,楊紹要去參加早朝了,紀瑤晚上阻止他胡鬨,說身子不適,楊紹差點要去請大夫,後來才知,紀瑤是為了親自送他出門。
天還烏黑的,太陽尚未升起,她認真得給楊紹扣玉帶,再把香囊,短刀,長劍,玉佩等物一一戴上。
她纖長的手指靈巧,便是這般看著也覺是一種享受,莫說她是在好好當著他的妻子。
楊紹感覺到心口一陣澎湃,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傻子,昨晚明說不就行了,非得說不舒服。”
“不這麼說,你會聽?”紀瑤才不信呢,肯定又要折騰她的,那麼第二日她肯定起不來。
他笑了,低頭在她發頂吻了下:“以後不用這樣陪我,太早了。”她身子嬌弱,需要多休息,不像他早就習慣,“今日已經足夠,明日好好睡吧,”低聲道,“晚上陪著本侯就行。”
紀瑤在他手臂上掐了下,嗔道:“光想著這個!”
“我是為你,是你要兒子的,不這樣怎麼行?”
紀瑤咬唇,如今倒成了他的借口了!
她佩戴好:“早些走吧,彆晚了。”
楊紹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鬆開手。
她送他到院門口,看著他離去。
男人的背影慢慢消失了,此刻晨光才剛剛灑落,將天地照亮,她駐足看了會兒,方才回去。
卻說沈妍那天見過紀廷元之後,為怕母親發現,愣是忍住了沒哭,隻說不舒服便是與沈夫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