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川受到的衝擊太大,神誌恍惚地飄進了教室,喧囂聲撲麵而來。
一班同學一向秉持“關我屁事,我要學習”的原則,此事卻把學習拋之腦後,可見此事不可思議的程度之高。
直到早自習的鈴聲響起,討論聲才漸漸消失。
盧春抱著語文試卷,腳步帶風走進一班。一班雖然都是學霸,但在看見批了分的考卷時還是發自靈魂地抖了一下。
盧春心情極好,嘴角含笑:“這次因為是聯考,試卷難度比平時要大,大家分數可能比以前要低,但是沒關係,大家能夠查漏補缺就好。本次考試,我們班的平均分比二班高,但大家也不能驕傲,沉著冷靜,才能保持第一。”
幾個比較活躍的同學帶頭鼓掌,盧春壓下掌聲,又道:“本次考試中,同樣出現了不少優秀的作文,我們語文組按照慣例複印給大家,希望大家從中汲取精華,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
卷子如海浪一般翻湧而下,待其從頭傳到尾後,盧春拿起自己的那一份:“請大家翻到最後一麵,這是這幾份作文中,我最欣賞的一篇。而這篇作文的作者,也是大家曾經的同學——顧蘇。”
顧子川手一抖,連忙去翻卷子,但許是因為手上的冷汗,他翻了幾次,頁麵都從指尖溜走。
“嘶——!”
一道小口出現在指腹,紅色的血珠擠出來——他竟然被紙劃傷了。
同桌看不下去,幫他把裝訂冊反過麵來,指尖一勾就翻到了最後一麵。
那筆跡瀟灑俊逸、剛柔結合,與其主人安靜時的慵懶模樣倒是很相配。
盧春漫步在教室中,講解起優秀作文來,她的聲音忽遠忽近,合成顧子川腦海中吵鬨的噪音。
“……我上次課講過,敘述性詭計是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得意技巧,而顧蘇同學在這篇作文中也采用了這種手段,蒙騙了讀者的眼睛,直到最後才揭露真相,達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不過在這裡,老師要提醒大家,在考試中,儘量以穩妥為主,畢竟你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打磨文字,彆出心裁雖好,但切勿本末倒置,在高中階段,議論文仍然是你們最容易獲得高分、也最不容易翻車的文體。”
顧子川呆滯地盯著試卷,像一塊木雕,有形卻無神。
這份作文真的是笑青山寫的嗎?那個一根筋的傻逼,怎麼可能寫出這種一波三折的故事。
最惡心他的是,他心底是瞧不起笑青山的,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份作文的水平,他再練個十年都趕不上去。
可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還在後麵——笑青山居然真的是第一名?!
他原本還抱著一絲成績錄入係統出BUG的幻想,但鄭麗卻在課堂上點明了笑青山和葉易的成績真實有效。最後的妄想也被打碎,被自己鄙視的人踩在腳下,顧子川簡直像是被逼著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他想要衝出教室,闖進二十班,對著那個不成器的大哥怒吼:“你不是學渣嗎?那你就繼續墮落下去啊!看著我被你玩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高興!”
可他隻能坐在座位上,機械地記下正確的解答。
他以為這已經是結局,殊不知這隻是一個開始。
當鄭麗麵色嚴肅地帶著他進了會議室,他才反應過來昨晚笑青山那句話所隱含的意思。
辦公桌旁,坐著錢校長、張副校等學校的高層人員,而靠會議室大門那端,則坐著笑青山和胡凱倫。
會議室的投屏上,播放著胡凱倫悄悄把課本塞進顧蘇桌洞的那一幕。
顧子川心裡咯噔一聲,他明明特意請了黑客去破壞監控錄像,為什麼完好的錄像會出現在這裡?!
他甩過頭去瞥了眼笑青山,但對方隻是默默喝了口茶,懶得看他。
錄像當然是笑青山拜托係統修複出來的,不過為了取得合法“調用”學校教育網絡的權限,他還花了一些功夫。
錢校長隔著一副老氣橫秋的眼鏡,打量著麵前的少年:“你就是顧子川?”
“是。”他穩住不斷戰栗的身軀,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流露出任何一點心虛,那就真的完了。
錢校長問:“嗬嗬,彆緊張,我請你來這裡,隻是有一些事情想要確認。”
錢校長語氣和善,但顧子川像是被一條蛇信緩緩舔舐而過,後脖子上掛滿了冷汗,在深秋的濕冷空氣中,凉得刺骨。
錢校長對胡凱倫示意:“顧同學在這裡了,你之前想要說什麼?”
胡凱倫一早便被張副校叫來了這裡,見著笑青山麵無表情的臉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本是想抵死都不承認的,但笑青山一句輕飄飄的“匿名C是你吧”,就嚇得他差點尿出來。
胡凱倫根本不敢撒謊,立馬哭著承認了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