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梆梆梆……’
極富節奏感的敲擊聲蟲窗戶外傳來。
“咳咳……西蒙,你來了嗎?咳咳……”小女孩拖著虛弱的身體,蹣跚著來到窗邊,一如既往地打開窗戶。
“喲,你今天身體怎麼樣?”麻雀飛進屋子,在女孩頭上盤旋了兩圈,又落回了窗沿上。
“咳咳,比昨天好多了。”
小女孩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從自己病號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核桃:“對不起啊青濛……咳咳,護士阿姨不準我出去,今天沒能弄到吃的……就隻有這個了。”
“沒關係,我不挑食。”
麻雀蹦到比它腦袋還大一圈的核桃上,篤篤篤地啄了起來。
“今天有故事嗎?”輕咳了幾聲,女孩向麻雀問道。
“有啊,故事多著呢……譬如今天城中公園裡……”
麻雀也如同往常那樣,一麵啄食乾果,一麵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講了出來。
隻是過了一會兒都沒能從女孩那裡獲得回應讓它有些好奇,於是它抬起頭,卻發現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糟糕!來人呐,快來人呐……我去,忘記這個世界的凡人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麻雀在房間裡慌慌張張地盤旋了幾圈,這才發狠飛去了醫院的護士站,在那裡大鬨一番,把幾個以為自己撞上了靈異事件的護士們嚇得夠嗆之餘,也讓她們也注意到了小女孩這邊的異狀。
等小女孩取回意識,就發現自己正躺在純白的病床上,臉上還扣著一個氧氣罩。
床邊一個正在對著儀器記錄著什麼的醫生看到她醒來,先是大聲責怪小女孩不懂事,明明身體差到了這個樣子,居然還開窗吹冷風,簡直是不想活了;隨後看到小女孩低垂著臉,一副沮喪的樣子,才接著寬慰她暫時還沒事,不要太過擔心。
等到醫生離開後,小女孩才抬起頭望向窗戶那邊,但那裡已經沒了青濛的身影,隻剩下半個核桃。
在那之後,女孩的身體狀況江河日下,雖然麻雀依然每天會飛到她的窗邊,梆梆梆地啄著窗戶,但女孩有力氣下床開窗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
不過麻雀卻並不在意,它總是隔著玻璃,和女孩講述著外麵的景色,女孩向它道歉沒能弄到食物,它就篤篤篤地啄兩口那個核桃,示意對方不用在意。
也不知道麻雀用了什麼方法,那半個核桃就像是在窗沿生了根一樣,風吹不走雨淋不爛,其他鳥雀就算看到了也不敢過來啄食。
就算小女孩再怎麼遲鈍,也意識到這隻小小的麻雀和半年前差點餓死的時候已經不同了,這半年來風雨無阻的翱翔早就讓它曾經柔弱的翅膀變得強韌起來,那事無巨細都看在眼中的能力也肯定早就讓它獲得了其他覓食的途徑。
它現在來這裡隻是為了看她而已。
這讓小女孩的心裡暖洋洋的,也讓她有了足夠的勇氣接受各種治療,因為她知道,在自己病房的窗邊,總有那麼一隻青色的麻雀在等著自己。
過了幾天,醫院裡的護士們紛紛開始談論起將會有一個得道高人來醫院裡。小女孩好奇之下就向她關係比較好的護士詢問了一下,結果發現究其原因是前幾天麻雀為了叫人來救她時大鬨護士站所造成的。
凡人看不到西蒙,所以它大鬨護士站自然會被當成靈異事件,而且從當時的劇烈程度來看簡直就像是有一隻惡鬼在作祟那樣,雖然相信的人不多,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護士長祖上卻和一個極富名望的道觀頗有淵源,那個道觀早已不出世的觀主竟硬是被她請了出來。
明白了來龍去脈的小女孩如墜冰窟,她很清楚麻雀雖然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妖怪,但它卻是半年前連吃飯都沒地方吃,最後不得已還會跑到這裡來向自己一個人類乞食的小妖怪而已,萬一真被那個道觀觀主碰上無疑就是一個死字。
從那天開始,無論西蒙再怎麼敲窗戶、和女孩搭話,她都隻是死死地咬著嘴唇,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不去理它,希望它能夠因此對自己感到失望而離開這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病房裡的窗戶終於不再發出梆梆梆的聲響了。而那半個核桃,也在不知什麼時候隻剩下了一些殘渣。
小女孩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生命當中。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那個時候的她還是傷心的不能自己,本來有所好轉的病情更是急轉直下,沒幾天就隻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了。
那是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