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2 / 2)

降穀零:喂,什麼叫作被我嚇跑,是被天禮氣走的吧!

諸伏景光:是嗎,看來是我記錯了。

萩原研二:不錯嘛,天禮原來挺受歡迎的,就隻差我一點點。

伊達航:飯團真的很好吃。

鬆田陣平:班長的重點永遠和我們無法達成一致,希望能自己檢討一下。

鬆田陣平:以及,想也知道天禮那個連夜請假的家夥肯定還沒醒,你們為什麼要麵對麵在討論組裡聊天?是小孩子嗎這麼幼稚?

照片拍得很好看,鼻尖隱隱能聞到那股熱騰騰的香味,再一仔細聞,卻隻能嗅到空氣中被稀釋掉的血腥氣息,正在靠近自己的男人身上的煙味……還有一股天禮無法分辨的味道

“你在發呆?”琴酒擦拭著手裡的槍。

天禮耷拉著眼皮:“有點困。”

“回車上睡。”

早乙女天禮“嗯”了一聲,打算收起手機,順便把想要歎氣的衝動也收納回肚子裡。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諸伏景光:普通的早晨,普通的飯團,陽光真好。早上好,天禮,希望你那邊也是陽光明媚。

早乙女天禮抬頭看了眼遠處。

太陽完全被建築遮擋了,陽光是有的,可遠遠稱不上明媚。

如果不是琴酒表現出要把他徹底變為外勤人員的打算,其實多留一段時間也挺好的。

天禮有些可惜的想。

就和昨晚對琴酒說的一樣,「早乙女天禮」總是在錯誤的時機遇上正確的人,等琴酒等得太晚了,遇上他們也太晚了。

現在縈繞著的那股味道,其實想明白之後就很好辨彆——隻要想起就會永遠新鮮的腐爛黴味。

那是抱憾卻又無可奈何的味道。

琴酒開始催促他,應該是還有彆的任務要繼續執行。

等朗姆的任務結束就離開吧,天禮打定了主意。

·

接下來的生活完全沒有任何新意,在警校的生活與琴酒偶爾的任務交錯著進行,不斷加深的割裂感不斷充盈著日記的內容。

每寫下一篇日記,「早乙女天禮」就能更清楚地嗅到自己周圍那股新鮮的腐爛黴味。選擇失去了作用,這個世界上沒有他能並行的路。

在照鏡子的時候,天禮甚至能看見自己被光線分割的兩張臉。

一麵越來越盲目,是隻需要一點點甜頭就能讓渾身血液凝固下來的冷酷。

一麵越來越鮮活,是被無憂無慮的朋友浸泡出的柔軟。

這個時候再翻起以前的日記,天禮自己也會感歎原來人類的需求是真的會一點一點變得貪婪。

*麵包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於是生理需要被滿足。

一直追尋的視線看了回來,於是歸屬需要被滿足。

空洞的自我被陌生的友人所接納,於是認同的需要被滿足。

就是這些「需要」,一點一點拚湊出了「早乙女天禮」。

可惜朗姆的任務就是倒計時,等到了需要做出抉擇的時候,那些讓「早乙女天禮」變得完整的東西也會將他摧毀。

在警察學校為期半年的培訓結束的那一天,寬敞明亮的大廳坐著所有的同期。

在降穀零作為畢業生代表從教官手裡接過畢業證書的那一刻,掌聲幾乎快要把禮堂的天花板掀翻。

儀式結束,教官和長官都離開了禮堂,不知是誰在角落吼了一嗓子:“降穀零!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禮堂裡誰也沒有先走,擺明了一副想要看熱鬨的模樣。

“半年啊,整整半年啊!我被你連累著多跑了一百三十五圈操場!多打掃了五個禮拜的廁所!你還開雲霄飛車,外出實習的時候前輩一聽說我和你一個班的就立刻搶走了我的駕駛座!還有什麼……”

“結業考試的時候你還提前交卷!怎麼!是看不起其他同學嗎?!”

他每說一句,禮堂就傳出一陣哄笑,一大段罪狀羅列出來,笑聲和掌聲甚至比之前教官授予畢業證書的時候還要熱絡。

降穀零腦門青筋直跳:“提前交卷的人是早乙女天禮!”

“那我不是怕被他罵嗎!誰不怕被他罵!冷酷無情早乙女,他連鬼佬都敢回嘴!我像是能麵對那樣殘酷羞辱的男人嗎!”

早乙女天禮剛剛給琴酒回了一條「我知道了」的回執,一抬頭就麵對整個禮堂的眼神。

“我從來不罵人。”他平淡說,“我也沒辦法阻止彆人對那些正確的指責對號入座,你覺得是羞辱的話,為什麼不思考一下自己感到羞愧的原因呢?”

笑聲和起哄聲完全將禮堂淹沒。

鬆田陣平已經捂著肚子快要鑽到座位底下去了,被捂著臉發抖的萩原研二扶住,然後栽在伊達航身上。

降穀零咬牙切齒:“所以上麵的罪狀有一半都不止是我乾的,你們幾個怎麼就完全沒被記恨上!”

諸伏景光抹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可能因為天禮在逮捕術考試前受傷了,成績被拖了下來,所以沒能和zero競爭畢業代表吧,畢業代表就是會顯眼一點。”

“……你是在說我全靠那家夥的意外才當上畢業代表的嗎,景!即使他不受傷也不是我的對手!”

又有人喊了一句那句出名的畢業語:“飛び立つよ獨りで。”

在笑聲中,天禮收到了琴酒的短信,通知他任務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以及要處理的對象。

他回複「沒問題」,然後收起手機。

周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是明知前路艱難也要一往無前的敞亮,是人生道路上容不得半點虛偽的正義。

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心裡懷著信念,因為希望相信而相信,因為想要前行而前行。

天禮小聲地跟著眾人重複了一遍——

“飛び立つよ獨りで。”

儘管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翱翔在烈日下的雄鷹,那片蔚藍的藍天從來不屬於他。

不過也沒關係。

早乙女天禮會在某個夜晚非常安靜的離開,留給同學的印象最糟糕的也隻是「連鬼佬都敢回嘴的冷酷無情早乙女」。

所以隻是進行到這一步的話完全沒關係,沒有任何人的期許會被打破,除了他自己。

所以至少在這一刻,他可以跟著眾人一起,在心裡揚起單純又無知的微笑,說要更好的麵對明天。

·

時間終於來到了那一天,早乙女天禮入職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Zero小組。

其實天禮是根本沒有參與任何公安任務的打算的,但他還沒有能調動與組織相關資料的權限,除非升職、或是參與進與組織有關的行動小組,也就是公安籌備已久的「臥底計劃」。

這對天禮來說沒有任何值得遲疑的地方,申請書也很快通過了,上司說和他一起參加臥底培訓的還有兩個人,都是選拔|出來的精英,看履曆說不定他們還認識。

天禮隨便應和了兩句,心想自己這還沒拿到名單呢,就直接把人介紹來認識了。

而就在他踏入臥底培訓教室的時候,他看見了兩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我自願放棄肩上的一切榮譽與使命,成為晦冥中的囚犯,不被接受,不被理解。”他們說。

“我自願以沉默的方式立身於世,拋棄為人處事的光明正大;我自願成為正論的墓碑,我自願成為道義的遺產。”他們說。

“敬公眾。”他們說。

“敬未來。”他們說。

早乙女天禮總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正確的人。

而現在,他在正確的時間遇上了錯誤的人。

麵對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笑容,天禮又聞到了那股新鮮的腐爛黴味,快要滲透進他的五臟六腑。

「至少我想到了,原來在最後,自我實現的需要也可以被滿足。」

早乙女天禮恍然大悟。

***

【我希望他們想起的我,冷淡且刻薄,是不用重開的櫻花,不用記錄的焰火。

再見和日落都是。

可我並不期待重逢。

————《灰色陰影》其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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