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好像還不清楚伏黑甚爾和伏黑惠是怎麼回事。
按照禪院研一和五條悟的說法,咒術師既然擁有普通人沒有的能力,這種能力還是和異能者不同的剛需。
看伏黑惠的態度,雖然對自己的父親沒什麼尊重可言,但他相信伏黑甚爾能解決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老板也放心地把事情委托給他處理,她出手一向闊綽,又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那麼傭金怎麼都不會太低。
那麼無論如何,伏黑甚爾也不會變成……小白臉才對?
說單純的小白臉還是一種對自己的不禮貌,把騙過錢的苦主完全忘記,還能坦蕩耍流氓的不能叫做小白臉——十成十的人渣吧,伏黑甚爾。
在此之中,鯉生隱隱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但要直接去接觸的話……還是先算了,他不想某一天因為毛細血管充血太嚴重而進醫院。
等心態平靜下來,鯉生終於想起了原本的打算——在經曆了白天的數個小時之後,用「擬愛論」去到另一副軀殼,繼續那場未知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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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意識模模糊糊離開軀體的時候他在心裡衷心地祈禱。
首先希望自己能夠睜開眼,其次在睜開眼的時候自己沒有被扔進垃圾桶,或是送到焚化爐。
以及……五條悟是否還記得他呢?
***
一覺醒來,五條悟打算按照往日的慣例洗漱,吃早飯,聽著家庭老師的蠢話,因為今天雨停了,所以勉為其難可以出一趟門,看看附近有沒有新開的甜品店。
以前,他其實對甜品沒什麼喜好,但因為這雙眼睛的消耗太大,必須補充過量的糖分才能維持「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指在完全被這雙「六眼」剖開的世界裡找沒那麼無聊的事。
五條家還算是知道這雙眼睛特殊情況的,其他不知道又想要討好他的便會送來精致又好看的甜點作為禮物。
低熱量、低糖分、高價值,這對五條悟來說等於一文不值。
久而久之,五條悟也習慣了過於甜膩的味道,或者說可以算是喜歡甜點的一類人了吧,但僅限於那些能給身體補充糖分的東西。
在更小的時候,五條悟的身體其實是很脆弱的,稍微磕磕絆絆就會變得青紫,不注意碰到尖銳的東西後皮膚就會被劃開口子。
所以五條家給他安排了一大堆人貼身照顧,把家裡容易磕絆到的硬角全部包上一層軟布,也不讓他外出,把那些應該讓孩子接觸從而獲得免疫的病菌完全隔絕開。
放在彆的孩子身上,這麼養幾年早就養出了個正宗的小廢物,但五條悟明顯不在此列。
自從學會了如何用咒力強化身體之後,那個脆弱的孩子就消失了。
他不再需要任何保護,派來照顧的人被他趕走,屋子裡的措施全部被撤掉,也沒有再限製外出的自由。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五條悟感到很無聊。
他對那些滿眼憧憬的同齡人沒有興趣,一些在他眼裡就和呼吸一樣簡單的事情,其他人往往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即使這樣做了,也不一定能抵達他所理解的高度。
他對同齡人所熱衷的訓練也沒興趣,訓練當然是以比自己更強的人作為標杆,想要達到那個程度的反複練習,可沒有那樣的人。
作為咒術師而言,他們都好弱。
作為人類而言,他們都好無趣。
所以很無聊,來給自己輔導基礎知識的先生很無聊,將他視為神子對待的家人很無聊,憎恨他天賦的咒術師很無聊,想要努力做到能和他比肩程度的妄想也很無聊。
生活裡好像就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了。
而就在他洗漱的時候,突然發現了手裡的一行字。
「泉鯉生」。
這不是他的字跡,他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如果這是名字的話。
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自己寫的,也能肯定,不會有人能在他入睡的時候攤平他的手寫下字而不被他揍得滿地找牙。
所以這是誰寫的?
出於這樣的好奇,五條悟沒有把掌心的字洗掉。
等他無聊地度過了一天卻什麼也沒發生,氣呼呼洗掉了手上的字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外麵的家傭行跡匆匆,不斷地低聲交談著什麼,在看見他的時候下意識避開眼神。
“怎麼了?”五條悟直接問。
家傭沒有瞞著他的意思,十分為難道:“在您偶爾會去休息的那個房間,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什麼意思?”
“啊……我們也不清楚,他似乎昏迷了,怎麼也叫不醒。因為那個房間隻有您允許之後才能進去,所以我們在詢問是否有過這樣的吩咐……”
被清洗乾淨的掌心隱隱有些發癢,五條悟想了想,邁開步子,朝家傭所說的屋子走去。
和他們的說法不同,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那個人並沒有昏迷,或許是剛醒,正惺忪著眼睛坐在房間裡。
在看見又有人進來後,他輕輕喊了一句:“五條悟?”
五條悟在他麵前站定,打量了一圈。
「六眼」能很清楚地看見他身上不正常的咒力流動,是很複雜的詛咒,複雜之處在於這完全是多種詛咒交彙在一起而變異的產物。
而且他……應該快死了吧。
“你是誰?”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問。
那個少年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屋外晴朗的夜空,隨後歎了口氣:“看來你又忘記了,又得從頭開始解釋啊。”
五條悟聽完了他言簡意賅的陳述,回憶著昨天的事情。
沒有什麼外出任務,因為下雨,他一直呆在家裡,也當然不會把人帶回來,放在平時用來發呆的安靜房間。
但掌心的字是真實存在過的,對方也恰好提到了這一點——
“泉鯉生,那是我的名字,你讓我寫在你的掌心,這是可以證明的吧?”
五條悟故意板著臉攤開手,露出空蕩蕩的手心:“沒有這個名字,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單方麵編出的故事。”
“啊,我想起來了,我好像還知道你的一個秘密。”泉鯉生說。
五條悟才不相信自己會把什麼秘密告訴彆人,冷哼著等他準備說什麼。
泉鯉生十分篤定道:“你怕癢——沒錯吧?”
“……”
五條悟先是左右看了看,確定那些感到為難的家傭沒有靠近這個房間。然後才坐下,盤起腿,十分嚴肅地對上泉鯉生的視線。
他小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泉鯉生想了想:“算是……你告訴我的?”
五條悟是真的大吃一驚,那些奇怪的「遺忘規則」也隻是充其量讓他有了些興趣,不至於驚訝。
“我們關係已經好到能說這種秘密了嗎?!”他十分難以理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