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可能就是自己用早乙女天禮的暗線捏造的身份,這個就算說了也沒用吧,對於五條悟而言,那是還沒發生的事情。
思索一陣後,鯉生慢慢說:“最近我在試著偷偷學習。”
五條悟被這種敷衍的回答惹到了,捏著他手腕的力道都加重了些。
鯉生接著說:“在學習關於愛情的知識。”
五條悟:“……”
他“誒——”了一聲,手還是沒鬆開,隻是力道小了一些,“直接說你在偷偷談戀愛不就好了,怎麼表述還這麼拗口的。”
“問題就在這裡啊,我沒有談戀愛,所以是連入口都沒找到,還在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呢。”
鯉生無奈地歎了口氣。
“愛情還真是難懂的東西,完全搞不懂。”
自己也是個感情菜雞的五條悟大言不慚道:“那你找個人談戀愛不就好了,你不會差勁到沒人喜歡吧?”
“明明還是小孩,卻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了啊。”鯉生說,“抱著想要學習愛情的目的去接近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這樣不是很糟糕的做法嗎?”
“那你找個不是真心對待你的人談戀愛不就好了!”
五條悟完全是為了打敗對方的觀點才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說完之後自己也覺得好像是有點不對勁,不,是太不對勁了。
有人為了學習愛情而談戀愛就足夠本末倒置了,再找一個完全不真心的戀愛對象,那會是什麼場麵?
但五條悟這個人好就好在從來不會反駁自己說過的話,哪怕是一條路走到黑也沒所謂,話可以亂講,頭絕對不能低下!
“對啊,如果對方對你不算是真心,那就不算是蓄意欺騙,要是你們雙方都清楚這一點,那就是在……互相學習!”
聽著男孩的放言高論,泉鯉生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好有道理啊……
好有道理啊!!!
鯉生一直知道,*愛是在愛人的人心裡,而非在被愛的人心裡。被愛的人沒有回饋的話,他自己是無法領悟任何東西的。
所以要學的話,就要試著去愛人,那麼選擇對象是誰就是一直以來的難點。
五條悟說得鞭辟入裡啊!怎麼就不能找個人互相學習呢?
這樣的話,感情轉折和折射在行為上的動機不久全都清楚了嗎!而且因為雙方都知曉的前提,這就成了像是小組作業一樣坦然的「作業」。
“五條君……也太厲害了……”鯉生情不自禁讚歎起來,“或許我可以試試看,這簡直是天才般的主意。”
“……”這話把五條悟弄得沉默了。
正在為自己的領悟而沉浸在喜悅中的鯉生沒有發現他憋著一肚子話想說的表情,靠在外欄上快樂地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風暴。
籠罩著的烏雲已經被甩開一大半,另外一方的海天交集處隱隱透出晨曦。
五條悟抱著自己那顆本來就不大的良心,思索半晌後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說清楚,這隻是一個玩笑,要是當真的話那才是災難。
在他醞釀能讓自己的偉岸形象依舊牢固的措辭之際,鯉生突然開口了。
“抬頭,五條君。”
五條悟下意識抬起頭。
——蒼藍色的漂亮瞳孔微縮。
海平麵升起一道光。
光芒從夾縫中撕裂黑色的幕布,那束光驅趕開黑潮,帶來波光粼粼的藍和金。身後的雷聲還在作響,高昂的天際卻已經沒有烏雲。
不需要處理六眼的任何反饋,在那個瞬間,人類的思緒是徹底空的。
明明視野跟著旭日緩緩向上,心卻被架得很高,被徹底敞開來接受無私絢爛和無垠的浩瀚。
這是在驟雨後,海中的日出。
泉鯉生的側臉浸泡在暖光裡,他似乎不關心這場盛大的日出,停在五條悟的臉上的視線比呼吸還輕,單純又乾淨。
“五條君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
聽慣了恭維的五條悟微怔,他能分辨出曲意逢迎和發自內心,其實那很簡單,甚至不用費功夫去感知對那個的情緒。
表情、體溫、心跳,所有的東西都能通過六眼被量化,然後通過他自己的喜好來進行判斷。
泉鯉生現在教會五條悟另一件事。辨彆是否虛偽的另一種形式——
“你帶我逃出了那場雨。”他在笑,“你帶我駛向黎明。”
***
【他忘了我三次。
第一次我很無措,他看向我的眼神陌生又戒備,是在斥責我沒有禮數的入侵了他的領地。
這次我沒有離開。
第二次我逐漸有了經驗,知道對我而言的重逢之於他則是初遇。
這次我依舊留下了。
第三次那天下著雨。
我知道我們會在接下來的十分鐘再次相識,那雙藍色的眼睛充斥著新奇與驚異,他會感歎這就像是世界的饋贈。
所以我也感到欣喜,在試著觸碰他的第五分鐘就被快樂所縈繞,離十分鐘越近,我就越來越感到期待。
這樣的反複是有意義的,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人能一次次的認識我,即使我們的融洽會在雨滴落屋簷的某一刻戛然而止。
於是,他對我說:「我們逃走吧。」
逃離這片陰雨,背對著世界,跑去再也沒有遺忘的地方。
我還沒有厭倦嶄新的重逢,他卻已經開始挑戰遺忘。
讓我們逃走吧,逃到天涯海角,逃到遺忘不被應許之地。
如果可以,我想和上帝做個交易。
我不再祈求雨停。
願上帝賜予我和他同等的勇氣。
不是每一次重逢和初遇都會迎來美好的結局。
我純真的玩伴一直就在那裡,留著三英寸的門縫等我叩響,而我想做他最勇敢的逃兵。
雨還在下,雨沒有停。
————《Ref:rai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