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伏黑惠時常能深刻意識到「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這句話的權威性。
這裡的「能力」當然不是說電視裡蜘蛛俠那樣的超能力,姑且理解成擁有解決某件事情的力量吧。
今年惠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我能擁有解決伏黑甚爾的力量。」
現在的他還沒辦法完全做到這一點,所以隻能每天看著甚爾把鯉生氣個半死, 然後得去平複好一陣心情, 才能繼續心平氣和地和他們相處。
伏黑惠選擇了挺身而出。
上學果然是有必要的, 能讓因為常年和男人到處晃蕩的小孩明白更多常識,和對抗大人的勇氣。
「隨意離彆人這麼近是很失禮的行為,不可以對好心收留我們的人這麼不禮貌。」
「說話的時候就好好說話, 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 動手動腳做什麼。」
「還有——為什麼不好好回答鯉生的問題呢,明明都是很簡單的問題。」
在教訓自己父親的時候,鯉生就在旁邊看著伏黑惠叉著腰臭著臉, 一邊憋笑一邊點頭:“是哦是哦,小惠說得很對, 甚爾就是很過分啊。”
甚爾敷衍地“嗯嗯”兩聲, 把人從麵前揪走,不要擋著他看電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麻煩的, 實在閒得沒事就讓鯉生帶你出去玩。”
伏黑惠甚至沒有察覺到,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直接喊名字的。
小孩跳躍性的思維會在某天某時某刻突然搭上線,在小沙發上陪大人看電影的伏黑惠在翻頁時突然意識到——伏黑甚爾和泉鯉生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家庭影院買來不到兩周, 櫃子裡已經塞滿了網購來的碟片, 裡麵有很多給惠買的動畫片, 雖然他並不喜歡,但還是勉為其難接受了。
於是,從上周起,在周五的晚上一起看電影就成了他們的固定活動。
投影布上放著獅子王,刀疤在綠色煙霧中唱著他對王座的野心, 獅王木法沙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伏黑惠側著頭看坐在長條沙發上的兩個人。
鯉生盤著腿前仰身體專心致誌盯著幕布上的畫麵,即使是老掉牙的動畫片也看得津津有味。
甚爾則對這類片子半點興趣也沒有,靠在沙發上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抓著鯉生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肉,察覺到自己兒子的視線後,他相當淡定地回視。
“看你的電影,少管你老爹。”懶散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那些徒增年齡而無所事事的大人啊,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實在可惡。」
這是伏黑惠最近在學校聽到的句子,放在現在再合適不過了。
他直接從自己的專屬小沙發上跳起來,熟練地擠進鯉生和甚爾中間坐定。
身邊突然竄出來一個小孩,手上的溫度消失了,接著,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背。
“怎麼了,小惠?”鯉生微微回捏住他的手掌。
伏黑惠不動聲色地試圖把甚爾擠進角落,但體型和力量差距讓他並不能做到這一點,隻能氣憤地開口:“刀疤真是可惡啊。”
鯉生以為是小孩看了動畫片之後的有感而發,也順著他的話說:“是個不擇手段的野心家呢。”
“他會被辛巴驅逐的!”惠說。
伏黑甚爾直接把小孩整個人扔回到他的小沙發。
“他會被辛巴殺掉的!”惠仰著脖子說。
伏黑甚爾被他逗樂了,覺得自己小孩的反應倒是比動畫片好看,也不對惠的雄心壯誌發表什麼看法,繼續捏著身邊人的手開始耗時間。
伏黑惠當天晚上就收拾起自己的小書包,學校的開支並不大,足夠讓他攢下一筆生活費。鯉生也很有錢,如果不帶上伏黑甚爾這個吸血怪的話會更有錢。
關鍵是惠知道自己父親的作風,他不僅是詐騙那麼簡單,人品差得要命,因他而不幸的人可以在學校的操場手牽手,一起痛斥他的無恥三天三夜。
這個爹不能要了,反正他自己也能過得有滋有味。
敲了敲門,裡麵傳來短促的一聲“誒”,然後立刻消失了。惠等了會兒也沒動靜,正準備再次敲門的時候,門開了。
穿著睡衣的泉鯉生聲音有點啞:“怎麼了,小惠?”
他的耳朵完全是紅的。
伏黑惠越過鯉生看向臥室,不出意外,伏黑甚爾正在裡麵悠閒地翹著二郎腿,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惠藏起書包,深吸一口氣:“我怕黑。”
鯉生愣了一下:“可是以前——”
“剛才發現的,原來我怕黑,所以晚上一個人不敢睡覺。”惠拉住鯉生的手,直接把他往側臥拽,“甚爾不怕黑,就讓他一個人睡覺吧。”
伏黑甚爾的聲音從臥室裡傳出來,慢悠悠的:“你打算怕黑怕多久?”
伏黑惠惡狠狠吼回去:“要你管!”
當天晚上,和鯉生擠在側臥的床上,聽著耳邊輕柔的哄聲,惠暗暗立誓。
這個爹真的不能要了。
第二天,他依舊打算去捍衛泉鯉生的生命和尊嚴,這次開門的是伏黑甚爾。
他很乾脆地帶著小孩到側臥,然後把人丟床上用被子封印起來,環胸坐在一邊:“不是怕黑麼?你睡,我看著。”
伏黑惠倔強地用和男人如出一轍的綠眼睛瞪著他。
“怎麼?不僅怕黑,你還怕我?”
惠屈辱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刀疤會被辛巴解決掉的!”
伏黑甚爾的笑聲猖狂得隔壁都能聽見。
事情的轉機是在一周之後的周末。
泉鯉生在工作室趕稿,伏黑甚爾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惠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在心裡謀劃著驅逐甚爾的大計。
門鈴突然響了,工作裡傳來鯉生的聲音:“是和我約好時間的編輯,麻煩幫忙開一下門,謝謝啦!”
伏黑甚爾像是聾了一樣沒動靜,惠隻能啃完最後一口,把果核扔進垃圾桶,然後跑去開門。
要是惠一個人在家的話,應該會搬來椅子,從貓眼看看來的人是誰。但現在泉鯉生和伏黑甚爾都在家,於是他直接擰開了門把。
“不好意思叨擾了,關於《Ref:rain》和《擬愛論》的出版——”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讓他停住的不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伏黑惠,而是從玄關可以直接看見的沙發上的男人。
西裝革履的訪客提著拜訪用的慰問品,袋子直接掉在地上,裡麵的糕點被摔出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