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 160 章 《渡鴉法》-鯉生與交……(2 / 2)

“如果你覺得不認識的「禪院」離你太遠,那就看看我吧。”他說,“在惠眼中,我是怎樣的人呢?”

惠沒回答,而是問:“你為什麼離開了?”

泉鯉生沉思半晌,他本來不想對著伏黑惠說些太虛無飄渺的東西,在人真切能掌握的所有事物中,感情是最因人而異的。

可算算時間,伏黑惠也已經十七歲了,他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小孩,他也會對無法理解的陌生感覺而困惑。

伏黑甚爾是不會教他什麼的,順風順水的五條悟則是壓根不會被這類情緒折磨。

鯉生遲疑了很久,最後才緩緩說:“有一段時間,我渴望由愛帶來的摧毀。”

“那不似真切發生的暴雨,而是漫長的,無休止的潮濕。在潮濕中我渴望有一雙手能將我拖起,所向披靡的愛人會帶著我走向終局。”

“甚爾做不到的。”惠指出。

“所以我也隻需要回憶那段時間,不需要其他。毋庸置疑,這個世界沒了「愛情」會變得很糟糕,可「愛情」不是個體唯一的結局,我年輕時候所執著的東西不是我的歸宿——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不應該回來」,而是「不應該見他」。”

“你現在也很年輕。”惠先是反駁了一句,才接著說,“……對,你不應該見他。”

“原本是沒打算見他的,如果說我還會找哪個故人敘舊,我想我可能會聯係悟吧。”

伏黑惠悶悶說:“五條老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就沒想回來看我嗎?”

鯉生在他肩上忍不住想笑,又被伏黑惠的頭發掃到臉,乾脆笑出聲:“對不起,惠能原諒我嗎?”

伏黑惠聽著他的笑聲,和心跳:“嗯。”

因為泉鯉生說什麼也不願意再繼續躺會兒,抱著電腦說自己還有沒做完的工作,伏黑惠隻能讓他自己注意身體,然後走出了臥室。

合上門,伏黑甚爾正端著水靠在牆邊,看他的姿勢,應該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你在撒什麼嬌?”顯然,甚爾聽完了房間裡的對話,他並不是很在意自己死小孩說了什麼。

伏黑惠不理他。

“示弱這一招早就沒用了,不信你可以去問五條,看看你的老師會說什麼。”

伏黑惠還是不理他。

甚爾沒有任何嘲諷意味的笑了一聲,在和自己兒子擦肩而過的時候才聽到對方的回應。

“他不是為你回來的。”

甚爾沒回頭:“可他逃不開。”

直到伏黑甚爾推開門,他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

泉鯉生休息了一晚,體溫姑且恢複了正常,雖然症狀沒有完全消失,但也沒那樣難受了。

他檢查著自己昨晚腦子迷糊的時候寫的東西……怎麼寫得還怪好的?

【我站在男人身側時,總能感覺到一股刺穿全身的虛弱感。大海的玫瑰花香氣愈發濃鬱,而男人隻是用毫無陰霾的眼神看過來。

「怎麼了?」他溫和發問。

無辜至極。

我隻能牽強移開視線,隨便將目光挪到能讓我不那樣局促的地方。

擺在我麵前的,是一麵鏡子。

我在裡麵看見了身邊男人眉眼散不開的陰鬱,以及那個陌生的我。

我的嘴角揚著詭異的微笑,眼睛中更是有令自己都戰栗的東西。

我將之稱為「占有欲」。

鏡子裡那個凶狠的女性是怎樣想的呢?

身邊這個可悲的男人啊,他清楚自己被揭發是早晚的事情,那些令他不安的情緒幾乎快要掩蓋不住了。

他很難堪,並儘所有力氣來掩蓋自己的難堪,把自卑和敏感全部用微笑來藏匿,而氣味騙不了人。

氣味騙不了我。

「不要害怕,隻要你還陪伴在我身邊,我是不會讓你被真理會奪走的。」

鏡子中的女人說著瘋癲的話。

這與我無關,我無法控製鏡中人的一舉一動,就和身患頑疾的病患無法停下死神的鐮刀一樣,這絕對與我無關。

「我從不曾害怕真理會。」他親吻我的耳畔,「我害怕的是你,伊莎瑪涅。」

「我害怕你會被內心的懦弱所壓垮,你跨越火焰向我奔來的身姿是那樣美麗,一往無前的姿態是那樣奪目。閃光的伊莎瑪涅啊,我是如此地害怕你會崩潰,隻因為我愛著你。」

在這樣的夜晚,鳥都是瞎子,墜崖的人死於過快的心跳。

我想道。】

鯉生合上電腦,感歎著那麼多作家總是尋找自己最極端的狀態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敲下這些東西的,但是寫得好啊泉鯉生!

這種快樂的感覺維持了很久,直到門再次被推開,伏黑甚爾端著水走了進來。

他看著泉鯉生一言不發,直到快把人看毛了,才把杯子裡的水全部倒進嘴裡,坐到床邊。

鯉生:“……”

他還以為那杯水是給他的。

這就很伏黑甚爾。

“你衣服呢?”鯉生乾巴巴問。

“這是禪院研一的房子。”甚爾說,“不打招呼就翻人衣櫃不好吧。”

泉鯉生:“……”

感覺有被罵到。

不過這種假模假樣的「禮節」一下子讓鯉生想起了幾分鐘前伏黑惠的闡述。

「把親生兒子賣回給早就斷絕關係的家裡。」

泉鯉生沒憋住,義憤填膺起來:“你居然就為了錢賣掉了惠,你有想過會失去什麼嗎?”

“十億日元。”

鯉生被這個數額哽了一下,懷著貧窮的內心艱難地繼續指責下去:“區區……區區十億!”

……可惡,惠怎麼這麼值錢啊?!

甚爾看起來並不在乎:“我得到了十億,失去了道德,這不劃算嗎?我的道德不值錢。”

這個邏輯太通暢了,就像水到了一定溫度會沸騰,溪流會從上遊向下遊流淌一樣,完全沒有可以質疑的角度。

“錢沒了,可以再賺,可良心沒了——”

說著,鯉生意識到這種指責完全不痛不癢,是發生過的玩笑話,而對方能夠輕而易舉地用曾經說過的回應堵住他的詰問。

可甚爾似乎忘記了以前拿來逗鯉生發笑的爛話,看了他一眼,眼中沒有以往的頹唐,藏著些令人摸不透的東西。

“你要我的良心嗎?”

“什麼?”

甚爾握住鯉生的手,搭在自己胸口:“在這裡,還在好笑的跳動,你能摸到吧,你要嗎?”

泉鯉生的汗都要滴下來了,他覺得這應該是退燒藥的作用,所以心也跳的飛快。

伏黑甚爾天生就有把所有嚴肅正經的場合帶跑偏的神奇技術。

這種技術能讓他在詐騙這件事上無往而不利,也能輕而易舉地讓備好萬全之策的人完全沒辦法展開自己準備好的話題。

那顆心的確在跳,比鯉生的心跳要緩,一聲一聲,完全不參雜能寄予的任何感情,機械性質地跳動著。

鯉生說:“我摸不到。”

甚爾笑了,嘴角的疤痕被拉扯著:“怎麼摸不到,是胸太大了影響到你判斷了?”

鯉生忍無可忍,臉紅著一把抽回自己手:“……伏黑先生你哪來的良心啊!!”

“你沒那麼好騙了,鯉生。”甚爾的語氣中帶著點可惜,“那你要什麼?說說看,我這樣的爛人還有什麼能讓你暫時留下來的東西。”

鯉生有些無力招架這種清醒的自嘲,伏黑甚爾似乎已經很清楚他的態度了,也知道如果不是有其他原因,泉鯉生這個人永遠也不可能再出現在他麵前。

而事實上,昨晚先踏出那一步的人,是泉鯉生。

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

鯉生在心裡痛罵了自己兩句,竭力把自己的窘促驅散開,手指不自覺攪著被單,心情複雜開口:

“……一顆藥。”他說,“我在找早乙女天禮留下的一顆藥。”

伏黑甚爾完全沒有過問他和早乙女天禮的關係,你怎麼知道我查過早乙女天禮,也沒追問什麼藥,你要那東西做什麼。

在水藍色雙眼的注視中,他理開了糾纏在一起的,泉鯉生的手指和被單,捏著那根局促的手指,指腹在指甲蓋上磨過。

伏黑甚爾隻和他保持這一丁點兒接觸,像是大型凶獸為了鼻尖上停著的蝴蝶而一動不動的謹慎。

“我總能給你你想要的,泉鯉生。”甚爾說,“那你又能給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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