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第 165 章 《渡鴉法》-奧列格與……(2 / 2)

果戈裡這才把手從披風中取出來,手中還拿著剛剛用來「恐嚇」侍衛的左|輪□□。

“要沙發椅。”果戈裡說,“坐著軟綿綿的沙發椅,還要熱茶,不要莎士比亞那種加滿了糖的——老師您不喝甜的吧?”

季阿娜又一次捂住了他的嘴。

等到侍衛搬來了椅子,那居然真的是果戈裡要求的沙發椅,以及不加糖的熱茶——這才真正開始「嚴肅」的對話。

“在你消失後的前幾年,高爾基和契訶夫爭吵過,有關「古拉格」的去留。”托爾斯泰說,“契訶夫被費奧多爾說服了,他需要俄羅斯聯邦在戰後依舊能知曉他國動向的秘密組織,高爾基則主張要還他們自由。”

說到「自由」,不止果戈裡露出了真摯的嘲諷笑容,就連季阿娜也冷哼了一聲。

“俄聯邦想要組建屬於俄羅斯的鐘塔侍從,但是又沒有阿加莎那樣對女王絕對忠誠的領袖,這很難辦。”

奧列格說:“費季卡不算?”

“不算。”托爾斯泰搖頭,“百分之九十的俄羅斯人都是東正教徒,你知道東正教吧,沒有統一的最高領袖,各地區的牧首來組成共同體。你不如將費奧多爾視為古拉格的牧首,信徒所追尋的並非牧首,而是「神」本身。”

奧列格斂下眼。

“高爾基拗不過契訶夫,說到底,契訶夫是聯邦內務部部長,他的決策沒必要和高爾基商討。”

莎士比亞開始落井下石:“您可是國防部部長,這是必須您點頭才能通過的秘密法案吧?”

托爾斯泰像是被針紮了那樣皺眉:“我不否認這是我的失誤。”

“是錯誤。”奧列格說,“你們的欲求把古拉格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監獄,你們給律賊他們要的所有,除了尊重。”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得到真正的尊重。曆史前行的齒輪、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時代的終結和落幕……每個人都隻能注視著前人的蒼涼背影,然後順著腳步走下去。除非有神跡——”

看著十五歲的奧列格,托爾斯泰笑得眯起眼,每一條皺紋都藏著他自己才知道的東西。

“「戰爭與和平」總是向我預示「和平」,讓我在糟糕透頂的情況下也能喘息。我沒有高爾基那樣的鋼鐵之心,也沒有契訶夫冷硬到刻薄的強硬主張,我是舊時代的投機者,奧列格。”

他說,“莎士比亞說我是賭狗,有智慧的賭狗不會將所有籌碼壓在一處,但我一直在傾家蕩產地投注,上一次我壓你,這次我依舊壓你。”

奧列格沒說話,莎士比亞先冷哼一聲:“所以你早就知道,清楚古拉格針對各國領袖的刺殺,就是為了把我們這群糟老頭子湊在一起,好一網打儘。但是為了等到一個奧列格出現的場麵,你還是一聲不吭把我也牽扯進來。你這也算賭徒嗎?”

怎麼不算呢?托爾斯泰的笑容這樣回答。

“我來這裡隻是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奧列格此時才說,“原本我應該在日本安享我的退休生活,不是作為「奧列格」,隻有在西伯利亞我才會叫這個名字,而那原本已經不是我的責任了。”

“如果你不介入的話事情可就大了,你的孩子在做足以顛覆世界的事。”托爾斯泰看向果戈裡和季阿娜,後者紛紛移開視線,竭力表現出這與他們無關的姿態。

“而且,就算不為了這個世界。你也會為了你的孩子出現的,你已經出現了,帶著你的憤怒。律賊的主張是什麼?”

【如果樹葉不必是綠色的,我們也不必謙卑。

【如果苦難不是為了贖罪,我們也不應被視為農場的畜牧。】

奧列格沉默良久:“我們是在絕境中合法的賊徒。”

“是,你們是。”

“可狡猾的說辭沒辦法掩蓋事實,事實就是,除了費季卡外,需要為此負責的人正坐在我麵前。”

莎士比亞立刻往後挪了挪,擲地有聲:“大不列顛何其無辜!”

“真的無辜麼?你們都知道費季卡做了什麼,俄羅斯因為古拉格不想去管,英國從來沒把日本放在眼裡,那個貧瘠小國發生的所有災難都無所謂,因為沒有真正影響到你們。”

奧列格平緩又冷靜地揮發自己的怒意。

“現在你們開始著急了,看著一直放任的炸彈就快要炸到自己身上,然後這個時候才對我說,我得介入,因為那是我的古拉格。”

年輕的軀體其實是沒什麼威懾力的,即使他在幾分鐘前還把惡名昭著的恐怖分子拽著揍,但從外表來看,年輕人對老者的威脅簡直像是不懂事的孩子在抱怨著什麼。

可事實並非如此,當他用冷漠的口吻說起那些話的時候,所有被指責的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比生命威脅更具尖芒的東西正在腐蝕人的理智。

奧列格卻在這個時候收斂了情緒,他端著紅茶,細細抿了口。所有動作都慢條斯理的,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我不主張暴力,更喜歡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你們要我解決的話,我隻會想要坐下來,好好「談」,就和之前在常暗島上一樣。”

而在常暗島上,這個人曾經「屠殺」了無數自視甚高的政客。

奧列格說:“我依舊會遞交出溫和的邀請函,送信的方式不會體麵,如果能被注意到,我將不勝感激。”

“你想……邀請誰?”

“需要為我的律賊所負責的所有人。”他說,“你們、聲稱要摧毀「國家」概念的天人五衰、古拉格……還有誰?要不然把正在參與其中的,有話語權的人一起邀請來吧,我們需要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果戈裡立刻看熱鬨不嫌事大地開口:“報告老師!我打不過福地櫻癡!要是暗殺的話可以找人試試,要把他綁到您麵前有些難度啊!”

奧列格:“福地櫻癡是誰?”

“天人五衰的首領!”

“原來不是費季卡?”

“哎呀,因為他手上有「書頁」,陀思才拉著我去「兼職」的,而我已經辭職不乾了,就在五分鐘前,我單方麵開除了我的老板!”

聽到福地櫻癡手中有書頁這件事後,莎士比亞和托爾斯泰對視一眼。

奧列格沒問「書頁」是什麼,也沒問為什麼你倆因為書頁就跑去搞出一大堆的破事。

“你打不過他?”

果戈裡吐吐舌頭:“「遠東的英雄」嘛,他可是聲稱會以自己的方式消滅世間「罪惡」的源頭呀,我隻是冒名的欽差大臣,打不過他也是很正常的嘛。”

“好巧。”奧列格冷漠說,“他是會消滅罪惡源頭的「遠東的英雄」,而古拉格是什麼?”

季阿娜小聲開口:“是罪孽的集合,是遠東的墳墓。”

“聽起來我就會和他合不來。”奧列格看向莎士比亞和托爾斯泰,那句「合不來」仔細聽聽就能聽出濃鬱到散不開的厭惡。

奧列格很少表現出這樣的厭惡,上一次還是對著前任監獄長吧。

“我能再相信你們一次嗎?”他問麵前的兩位老者,語言輕飄飄的,“還是說我需要去向律賊們尋求幫助,如你們所見,我隻是一個怒不可遏的普通人,能做到的事實在是太少了。總不可能讓我再一次開啟「古拉格群島」?”

兩人愣了愣,倏地反映了過來。

「古拉格群島」是和奧列格綁定的監獄,在戰爭結束之後,曾經幾度向外蔓延,是奧列格的消失帶走了即將爆發的災難。

而他現在再度出現了,「古拉格群島」呢?

那所監獄當然依舊存在,被束縛在奧列格這具年輕的身體中,聽他的意思,他隨時可以再度打開監獄的大門。

而在那片摒棄了「國度」概念的凍土之上,不管是否合理,監獄長都是唯一的權威。

莎士比亞大致明白了托爾斯泰在之前的心情,怎麼也不願意提及那個人,現在他也心懷同樣的心情,怎麼也不想提及那所充斥著荒蕪和死亡的地方。

他隻是苦笑:“請不要這樣說。不答應你的話,你手底下的律賊都會開始發狂吧,沒人想看到那樣的局麵。”

“你可以用更有人情味的措辭,而且比起他們的心裡狀態,不瞞你說,我才是更容易發狂的那個。”

莎士比亞和托爾斯泰隻能答應下來,他們承諾會讓人去「請」來被奧列格寫在邀請函上的人。

“不過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你會想要「會談」。”托爾斯泰說,“讓你的律賊在暗中處理好一切,即使他們做不到,你和你的……也能做到,而且你已經出現了,費奧多爾應該也不會再繼續搞那麼多事情。”

奧列格挑眉,似乎對這樣的問題感到驚訝:“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

“我說過了,我現在很火大。但是我對我的律賊說過,我會聆聽他們所有的呼喊,我寬恕。所以季阿娜也好,果戈裡也好……古拉格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要指望一個沒辦法對著他們發火的人做什麼呢?”

托爾斯泰靜靜注視著古拉格的主人。

年輕的綠眸少年悲憫又專橫,毫無疑問,他在漠視你的愚昧。

他看見了,他寬恕,他將拯救——可那僅限於律賊。

【他們沒有歸宿,我就是家;他們找不到前路,我就是大地;他們的信仰永遠能被回應,那是不被人重視的,留給罪人最後的尊重了。】

而現在,首先,他要宣泄自己的孩子被驅使走向不歸路的那腔怒火,用他最擅長的方式。

果戈裡偷偷說:“我覺得陀思也算是罪魁禍首的一員,他比我可壞多了,得揪出來製裁一下。是吧,季阿娜?”

季阿娜罕見地沒有和果戈裡嗆聲,也點頭:“他比你瘋癲一點。”

“費季卡?他不是還在默爾索嗎?”奧列格頭也不轉,冷聲道,“他喜歡監獄,那就讓他好好待在監獄。呆到他,或是我,心平氣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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