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察覺到他的注視，歪頭問道：“怎麼了？”
徐春深斟酌說道：“你頭上發芽了。”
楊三聞言, 手往頭上摸了摸——沒有啊, 沒摸到什麼芽。
從徐春深的角度來看, 楊三的手徑直地穿過那嫩綠的芽，仿佛穿透空氣一般，那小小的芽甚至還彎了彎, 輕輕碰觸楊三的手指，像是在給她一個kiss一般。
楊三摸了好一會兒，可以十分確定自己頭上沒有芽。但她也不認為徐春深是那種會隨意捏造謊言開玩笑的人……
她眉頭微微擰起，也就是那東西，沒有實體？
楊三從芥子中摸出一麵照妖鏡, 作為妖怪，若使用照妖鏡便會看到原型。然而在光滑的鏡子中，楊三隻看到了她自己本人的模樣。
從有記憶開始, 楊三就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更是無法變回原型。
她曾經問過自己的師傅鎮元子她的原型到底是什麼。
那時候鎮元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語重心長對她說道：“三啊, 因為你的原型太醜了，把你自己給嚇暈過去了。我隻好請靈寶天尊幫忙封印住，省的你每次變回原型就要做一次噩夢。”
當然了，對於這話, 楊三是半個字都不會相信的。師傅肯定是對她偷吃了他珍貴的人參果, 懷恨在心, 所以才惡意毀謗她的。
發現自己不自覺走神了, 想起過去的事情，楊三不免有些懷念——雖然師傅有時候很欠揍，但她能夠順風順水活到現在，的確受了他不少的庇護。
在懷念的同時，又有些咬牙。
她不就開玩笑說要拿人參果開一桌人參果宴席嗎？居然到現在都不聯絡她，嚶嚶嚶，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打住！不能再想了！
楊三回過神來，將照妖鏡重新收了回去，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盯著徐春深。
“怎麼了？”
楊三說道：“我照鏡子照不出我頭上的東西，所以……”
“所以？”
“所以當然是看你的眼睛啊。”楊三一臉正直說道，
下一秒，徐春生直接被她給推倒在沙發上，楊三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形成她上徐春深下的姿勢。
徐春深有些無奈，“彆鬨。”
楊三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你忍忍哦，等我檢查完就放開你。”
從年紀上來看，她把徐春深當孩子沒毛病。
徐春深隻能慶幸是在夢境中，若是放現實中，讓彆人看到他被一個小姑娘推倒，那他的名聲就一去不複返了。
楊三的臉距離他很近，近得能數她臉上的睫毛了。他下意識地想要轉頭，換來楊三不滿的一聲輕哼，“等等！我還沒檢查完呢。”
他不得不同她視線相交，毫無保留地注視著她。
她五官清雅秀麗，組合在一起便成為了再賞心悅目不過的風景。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她的眼睛，碧綠澄澈，乍一看是春天的西湖，微波粼粼。再細看卻是冬日寒湖，泛著冰冷的青。隻是這一分若隱若現的冷被月牙形的眼睛給柔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三鬆開手，苦惱地皺眉，“還是一樣看不到。”
真是奇了怪了。
楊三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對於徐春深口中的芽，她一直耿耿於懷。首先她得先確定一下，這到底是隻有徐春深在夢裡能看到，還是誰都能看到。
楊三心中一動，直接離開了徐春深的夢裡。
徐春深垂眸斂眼——一個能夠自由出入他夢境的人，他本該抱有警惕的心態的。然而對著楊三，他卻不曾有過類似的擔憂。是因為對方太過坦蕩，還是因為對她那莫名的信任？
或許他回去以後，應該再去找那位老道長看看。
……
楊三選擇進入小金的夢裡。
小金的夢裡，是一片的大江海，兩岸皆是陡峭的絕壁，河流咆哮而下，像是煮沸了的水。楊三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狹窄的龍門，以及在那邊努力跳躍過去的小金。
魚躍龍門啊。
沒想到小金也有這樣的夢想。
一次，兩次，三次……
小金一次次失敗，卻不曾放棄。
楊三立在水波之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去打擾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遍體鱗傷的小金終於成功越過了龍門，他的頭長出了龍角，身上金色的龍鱗如同黃金般閃耀，巨大的龍尾拍打在水浪上，形成一個漩渦。
“不錯。”楊三在水麵上如履平地，慢條斯理走到小金麵前。
小金見到她，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大人是過來給我觀禮的嗎？您看到了嗎？我成功躍過龍門了！”
楊三十分殘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嗯，我是過來提醒你，你現在在做夢。”
小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聳拉著腦袋，“原來是夢啊，我還在想怎麼會那麼順利。”
這一千年來，已經不曾有魚成功跳過龍門。
楊三瞥了他一眼，說道：“有點出息好不好，現在龍那麼多條，除了幾個龍王的直係血脈，其他想有塊封地都不容易。跟著我，好好混，難道不比成為龍有出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