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灰原雄的死,以及那時向來沉穩的七海建人帶著不甘與悔恨說出的那句:“不如從一開始就將一切都交給他(五條悟)不就好了?”——的自暴自棄般的發言。
從九十九由基那裡得到啟發,開始萌生出“殺光所有會產生咒力的非術師的話,是不是就能建立一個隻有術師存在,因而不會再有詛咒產生的世界?”的想法。
一次又一次在收服咒靈時,不得不忍受的,那仿佛吞食著如同處理過嘔吐物的抹布般,令人感到厭惡煩躁的味道。
友人的越變越強,和兩人之間隨之而來的漸行漸遠,以及每次執行任務時,都有可能見到的,屬於普通人、屬於弱者的,卑劣而醜惡的一麵……
夏油傑沒對五條悟說過。
他經常會在夢裡,反複經曆天內理子死後的那一幕。
夢中,五條悟抱著死去的少女,站在空曠的大廳中央。
在他周圍,圍繞著無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夏油傑看不清那些人的麵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每一個人嘴角,都帶著同樣的、虛假至極、如同被尺子丈量過一般的笑容。
他們熱烈地鼓著掌,就好像天內理子的死亡,是什麼值得慶賀的大喜事一樣。
夏油傑從來沒有從這個夢中被驚醒過。
他的意識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從夢境中抽離出來,無限拔高,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姿態,冷靜地看待著夢境裡的一切。
他有時會想,原來那時的我臉上是那樣的表情嗎?
原來悟那時是那樣說的啊……
可是這些都沒有意義。
夏油傑對這件事的所有看法,在天內理子死去以後,就已經喪失了意義。
再怎麼去想,也改變不了對方已經死亡的事實。
也改變不了,強者和弱者的立場,在這次事件中被徹底對調的,夏油傑最無法接受的,這個事實。
——他對世界的看法在這次事件中被徹底摧毀。
這是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夏油傑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所以,他迫切需要找到另外的什麼東西來重塑自己的理念,來重新支撐起自己接下來作為咒術師的行動。
很可惜,夏油傑最終找到的“大義”,沒能讓他重新找回身為咒術師的理念,而是讓他成為了一個詛咒師。
何其諷刺。
隻是稍微回想一下,夏油傑都差點要笑出聲來。
最離譜的是,夏油傑內心有一部分其實十分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這份“大義”,是建立在完全不牢靠的基礎上,是時刻在動搖著的——
在咒術協會發出對喬溫的死亡宣判,列數他的諸多“罪狀”的時候。
在高層的老家夥們強製七海建人交出那對雙胞胎姐妹的時候。
在硝子被嚴令禁止外出參與任務,必須待在安全的地方,被好好“保護”起來的時候。
或者更早一點,在咒術協會做出對星漿體天內理子的“抹消”決定的時候。
夏油傑其實就已經明白了。
普通人是狗屎不假。
咒術師卻也沒好到哪去。
可是他總要保護些什麼的。
否則心中巨大的空洞又該如何填補?
在狗屎與狗屎之間,他隻是選擇更臭不可聞的那一坨來銷毀而已。
隻是現在看來,最蠢的果然還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看著窗外發呆的英俊和尚,忽然充滿自嘲地低笑起來。
旁邊湊在一起翻看著美少女照片的喬溫和五條悟:???
兩張風格各異,卻同樣俊美逼人的臉湊得極近,在夏油傑發出笑聲的瞬間,不約而同抬起,一藍一黑的兩雙眼睛,帶著同樣的困惑,齊齊向夏油傑望來——
這鐵憨憨,又是在笑啥呢?
某個瞬間,夏油傑好像從那兩雙眼睛裡,讀出了同樣的訊息。
夏油傑:“嗬哈哈……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驚天動地。
滾啊你們兩個混蛋!!
就讓他這個傻子再多落寞傷感一會兒,不行嗎?!
邊咳嗽著邊怒瞪向對麵的兩人,夏油傑的視線落在喬溫身上時,突然不可思議地瞪大了一圈:
“那是什麼?!”
他指著喬溫胸口的位置,邊咳嗽邊啞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