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很倔。張鐵匠但凡會回圜一點,也不至於落得現在的下場。”監獄長低頭說。
陳先生感慨:“可是倔歸倔,她跟張鐵匠還是不同的。”
“……張鐵匠可沒有牽掛的人。”
“你再瞧瞧林殊,又是女兒又是阿姨的,哪個都放不下,心腸太軟、太軟。”
監獄長猜到了什麼:“陳先生說得對,不過正是這樣的人,才更適合共事。張鐵匠太特立獨行,這對我們整個荒蕪星都不是好事。”
陳先生歎氣:“可是我總覺得舍不得老張,到底跟他多年朋友了。”
監獄長:“陳先生您仁慈,張鐵匠犯了事兒您也總想著幫一把,可張鐵匠未必領您的情。”
“過段時間首都星就要來人檢查,十年一次的檢查,至關重要。”
“萬一張鐵匠反咬您一口,您不能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啊。”
陳先生摸摸下巴:“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監獄長的視線落在監控器上,看向陳先生盯了很久的人。
“依我看,林殊就很適合成為下一任製造師……”
“……”
“送我去首都星?”林殊愣住。
監獄長坐在林殊對麵,他的態度堪稱友善,又是給林殊倒營養液、又是誇讚林殊剛剛在實驗室的表現十分精彩。
監獄長笑:“你彆急,先喝一杯營養液再說吧,你在牢房待了一天是不是還沒喝營養液?”
林殊頓了頓,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真奢侈,一滿杯子竟然是原液。
林殊喝一口就飽了,放下杯子看向監獄長:“陳先生呢?這件事不是您決定的吧?”
監獄長笑嗬嗬:“不是我決定的,卻是我提議的。”
“我是實在覺得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被荒蕪星束縛住,你應該去更大的天地闖蕩!有更大的理想才對!”
監獄長越說越激動,一看林殊,毫無反應。
林殊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如果昨天早上監獄長把她叫過來,跟她說這些話,她一定會高興得發瘋。
她會被監獄長幾句話調動起情緒,一起暢想美好未來。
但現在,好像晚了。
林殊:“那我師父呢?他被釋放了嗎?”
監獄長笑:“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應該著眼於你自己的路。”
林殊:“那是我師父。我的路也是他帶我走上去的。”
“……林殊啊,你不能隻考慮他,對不對?”
“你想想你的女兒、你的阿姨。”
林殊靜默。
怎麼一個兩個都使這種招數?有夠老套的。
監獄長還在循循善誘:“其實換個角度,這件事是你師父牽連了你,他既然這麼做了,就早該知道有這麼一天會把你牽扯上。”
“所以他都不在乎你,你又何必為了拋下他而有愧疚呢?”
林殊聽著這話,腦子裡卻突然浮現最後一天跟張鐵匠共事時,張鐵匠說的那些話。
——“林殊,你有什麼打算?”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等著就好。”
林殊從不覺得張鐵匠是隻顧自己不顧彆人死活的人,如果他真是這樣,林殊根本不可能成為他的徒弟。
張鐵匠事事認真仔細,就算他真的犯了錯,也不可能留下破綻讓這群人抓到把柄。
除非,他故意的。
監獄長說得沒錯,張鐵匠應該早就想到有這麼一天。
但他並不是沒替林殊著想。
而是處處替林殊著想。
林殊越琢磨,隻覺眼前撥雲見日、越發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