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過,便是永元21年。
但也沒有因為是新的一年,雪就停止了。
反而還下得大了幾分。
早上不到五點鐘,侯府主人全都起來了。
楚江開最後得償所願,抱著天壽一起睡著了,不過兩人嬉鬨了不少時間,可能也就睡了兩個小時。
侍女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從床上那兩團疊在一起的棉被窺探一二,幾個侍女擠眉弄眼的,心中紛紛想著,這都能上一張床睡了,那離將來生個小世子也不遠了。
新年初一,一大早就很忙,先是要祭祖。
英勇侯府是從老將軍的父親起家的,老將軍生於建安十年,確切點的說是在老將軍十歲那年楚家才封侯的,算下來英勇侯府發家六十年。
老將軍沒有兄弟姐妹,就他一個獨苗,但他父親那一輩還有一些堂兄弟姐妹。
楚家那些旁支並不生活在侯府周圍,而是西郊一個山村,侯府在山村置辦了一個農莊,旁支楚家人大大小小算下來也有幾十口人。
楚月姑姑就是這個楚家旁支人,她父親昔日還考上了舉人,可惜身子骨不好,運氣也不好,有一天下雨天與同窗應酬回來栽進了水溝裡,那會恰好是漲水期,水溝裡水滿的,他就被淹死了。
楚江開回來後,還沒有去過這個楚家村,但今天祭祖要去。
天不亮就出發,到了楚家村,離九點鐘還有半個小時,天色已經亮起來了。
這座墳山上不隻是楚家人的墳,還有像楚棟的父親、楚獵的義父等,有祖輩在這座山上的都來祭祖。
“父親,你真的可以?不然就讓子舟背你上去?”
“楚斕,你真煩,這才幾步路?”
老將軍的風濕腿有改善,這點子路還是能走上去的。
老夫人身體倍棒,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得飛快。
大夫人和二夫人落在老夫人身後一些,二夫人狀態好轉很多,但她的身世還是對她有莫大的影響,以前她是驕傲的白天鵝,現在白天鵝的頭低下來了。
黎舧黎艃的父親也葬在山上,所以是大家夥都跟著上山來祭祖。
對於家裡的女眷來說,每年的祭祖,她們都特彆認真,因為像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深有體會,彆人家的女眷是不能祭祖的,不管是作為女兒,還是作為兒媳婦,連祠堂都進不了,連族譜都上不了,或者族譜上隻有一個姓氏,卻沒有名字。
墳山上煙火嫋繞,楚家村很多人已經祭祖結束,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走,還在綠化帶等著。
老將軍在楚家不算是年齡最大的,楚家還有一個老叔叔,年過九十歲了,乃是昔日老將軍父親的親堂弟。
“五叔,新年好啊。”老將軍先給叔叔問好,老人家坐在八角飛簷亭裡,亭子周圍圍著木柵欄。
這片區域是楚家村維護修繕的,做成了一片綠化帶,現在在下雪,旁邊花壇裡的雪壓得一絲草木都看不見。
楚斕和楚虔都要叫叔祖了,楚江開他們小輩更要叫曾祖,老人家耳背,側著耳朵聽了半天,而後擺了擺手。
英勇侯府的祖輩,就隻有老將軍的父母和祖父祖母,再往上就沒有了。
在老將軍的祖父祖母之前,楚家是一盤散沙,後來老將軍的父親參軍後,楚家才整合起來的。
上香、燒紙、磕頭,一連串下來,楚江開跟著弟弟妹妹拎著紙錢給彆的墳也燒了一些紙錢。
不用上香、磕頭,就隻是單純燒點紙,讓彆的祖先都跟著沾點喜氣。
戰十:【楚家的凝聚力還是不錯的,但他們又不是一個宗族,不像彆的公侯府邸那樣,有那麼一個族長權利大於天,楚家這裡不是。】
楚江開:【我覺得這樣挺好,英勇侯府就算是發生了事情,也不會過分牽連他們。】
就像是上官家,那可真是全族被牽連。
楚江開:【楚家的女性應該凝聚力更強一些吧?尤其是嫁進來的媳婦兒?】
戰十:【是啊,彆人家的媳婦兒沒有祭祖的資格。】
戰十:【連皇後都沒有祭祖的資格,但死後有埋進祖墳的資格。】
楚江開:【……】
天壽公主環視著四周,這座山上墳還不算多,但打理得很好,楚家村每年年中年尾都會派族裡的青壯年來鏟草、修路,那邊上的綠化帶除了觀賞作用,也種了一些果樹,左側邊往下是一片桃樹林。
李德盛跟著一起來的,他偷偷靠近自家公主,小聲道:“公主,楚家真的很不錯,以後我也能葬進來吧?”
天壽無語的望著他,李德盛嘟囔道:“你看姑太太和表姑娘表公子都能跟著祭祖,也沒有任何人阻攔,楚家人真的很開明的。”
天壽好笑道:“行行行,你放心,你以後肯定跟我隨葬一起,子孫後代祭祖的時候,也不會忘了你那一份。”
李德盛嘿嘿笑道:“人嘛,生前圖個名圖個錢,死後圖個祭祀。”
就為了李德盛那點樸實的願望,天壽覺得她也不能沒有孩子。
祭祖結束後,大家陸續從山上下來,來到了村長家,今天中午會在村長家用膳。
大院裡會擺上十幾桌,村長家是主力,彆家也會做四五個菜,開宴席時,全都端過來。
天壽公主不與老夫人她們坐一起,她和楚舾、黎舧並一眾年輕媳婦兒、姑娘們坐一起,女孩子們比較矜持、拘束。
但花廳另一邊的男生那邊就熱鬨很多,楚江開被一群兄弟起哄著,喝了很多酒。
“舟哥,上次你和公主的婚禮,我們都跟著艇哥去迎親了。”
楚艇臉色一僵,看了看大哥的表情,他又想起大哥大言不慚說的那些話來著。
“你們還說?”楚江開有些鬱悶,聽說婚禮非常盛大,紅綢從皇宮鋪到英勇侯府門前,十裡紅妝、鑼鼓喧天……
楚江開一口悶了酒杯裡的酒,鬱悶道:“我這個新郎都沒有參與……”
滿桌人瞬間靜默。
“咳咳,舟哥,這不是特事特辦嗎?”
“嘿嘿,舟哥,你彆介意,婚書上是你的名字。”
“衙門裡的戶籍簿上是你的名字,貨真價實,族譜上公主的駙馬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