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英看著他的樣子,踉蹌了下,這是師尊當年托付給他的,師尊親口說的,這是正道的未來。
他卻與魔尊結為道侶?
“戚道遠,誰都可以,除了你,就你不可以。”
“你給我跪著。你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起來。我先去處理沈淵的事。”莫英一手捂上胸口急步走開。
楊嶽就要跟上,他走了幾步,看著孤零零跪著的戚遠,抿了下唇,道:“道遠,我們可以接受莊菲是凡人甚至是妖。”
“我們也可以為了世間安寧,忍受魔域的囂張,就跟上次燕華的事一樣。”
“但唯獨這事不可以。”
“不與魔物結交是滄明宗的底線,更彆說跟魔尊結為道侶,甚至生下孩子。”
戚遠垂在兩側的手緊握:“師兄,我是她夫君。”
楊嶽看著前方莫英踉蹌的背影:“但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是滄明宗的弟子,是師尊撿回來的最後一個徒弟。”
戚遠望著墓碑,心頭忽然空了一塊。
楊嶽:“你當年小,不記得,但我們記得。”
“我們記得屍橫遍野的樣子,我們記得一眾弟子屍體殘缺的樣子。”
“我們也記得,明明滄明宗付出了那麼多,死了那麼多人,事後卻被其它宗門用各種名義瓜分的處境。”
“你又知不知道,滄明宗即將消宗的時候,莫英為了撐起來,為了不讓師尊的心血付之東流,為了讓那些戰死的弟子能留個名,不被人遺忘,他忍了多少欺淩?”
“你這樣置滄明宗於何地?滄明宗又如何在正道立足?你又怎麼對得起師尊還有你的師兄師姐們嗎?”
“他們那麼疼你,你卻要讓他們戰死之後還要多個汙點嗎?”
楊嶽最後一句話輕的很,偏往戚遠心上猛的敲了一下,戚遠聲音微顫:“但她真的什麼也沒做。”
楊嶽冷著聲:“她要是做了什麼,那現在滄明宗已經在著手討伐魔域了。”
“道遠,我們以前沒空好好帶你,是我們不對,但你不要讓他們死後,除了榮耀,還要被人嚼舌根。”
前頭,莫英走到半路,忽然一口血吐了出來,楊嶽連忙跑過去。
戚遠跪著,看著滿山的墓碑,安靜,仿佛一雙雙眼在望著他,他恍惚著。
戚長風守在英嵐山下,望著天空,苦笑了下,他居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解了。
另一邊,魔域都城
“魔尊回來了!快,把那幾個主殿打掃乾淨!!”
“啊?”
“啊什麼啊!趕緊的!真回來了!”
魔域城都內,上上下下慌裡慌張的。
戚小小打開馬車的窗口,看向外頭,魔域的光比較暗,外頭亂七八糟,原本走的好好的人,先是愣個好久,隨即終於反應過來,一個接一個的跪下,跪的時候還能因為跪的麵積不夠,跟旁邊的吵架。
戚小小扭頭:“娘。爹孤零零的。”
莊菲將她從窗邊扯了回來:“長風去陪了。”
戚小小趕忙道:“但爹這回估計得脫層皮。”
莊菲沒有說話,戚小小明顯感覺到這回跟之前的不一樣。
“娘,小白菜不要了嗎?”她小心翼翼著。
莊菲垂眸看著她,理了下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小小,娘……要不起了。”
戚小小慌著,一手拽著她胸前的衣服:“要得起的!乾脆搶回來就好了。土匪不也常搶媳婦的嗎?”
外頭,紅蓮想的也是,管他是誰,搶過來就好了,陳叔聽著歎了口氣,哪是那麼好搶的啊,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
戚小小看著莊菲,見她不說話,正想說她們可以找哥哥商量怎麼搶人,餘光掃過莊菲的手,她愣了下,他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為什麼她娘的指尖還是黑色的?
一雙血眸也沒褪下去。
“娘?你怎麼了?”
莊菲揉了揉她腦袋:“娘沒事。”
“娘剛剛就是在想,好像不該把你帶回來。”
應該讓長風帶著她回天機閣才對。
馬車停下,戚小小有點慌,莊菲將她塞給一路安靜的秦修澤,對著紅蓮道:“先帶他們進去,我先去其它地方。”
紅蓮:“是。”
莊菲下了馬車,去了怨冥河,紅蓮抱著戚小小下馬車:“少主還有小公子,我們先進去等。”
戚小小扭頭看向莊菲離開的方向,她莫名不安。
莊菲來到怨冥河河邊,翻滾的巨浪不斷的衝擊著結界,結界即將破裂,她立刻一手抬起,補著結界。
隻見河水翻滾,逐漸卷成個人形。
莊菲咬了下牙,果然要成形了。
那道人形湊到結界的邊緣,直接傳音到莊菲的腦中。
“莊菲,你被這個世間拋棄,淒涼,你何苦守著它?”
莊菲想著那些女子的遭遇,原來柳妃這事根本是為她設的局。
“你清楚的,我是天下所有人的貪嗔癡恨,但他們不願承認自己的陰暗麵,於是一點一滴彙聚成了我。”
“魔域世世代代鎮壓著我,世人卻將一切歸罪到魔域,你覺得這公平嗎?”
“燕尺都忍不了,動不動發起仙魔大戰,你又忍個什麼?”
“就因為戚道遠還有你那個小女兒嗎?”
“但你連主動告訴他你是魔尊都不敢,不就是怕他知道後,會跟你決裂嗎?怕你人生中唯一的光遠離嗎?”
“但現在也依舊失去了,不是嗎?”
莊菲沒理它,繼續加強著結界。
怨冥河看著她堅持的模樣,語氣中帶了絲悲憫。
“你難道就沒想過天靈根這種稀有靈根,為什麼會百年內出現兩次?還都是水靈根。”
莊菲怔了下。
“因為水靈根有淨化的作用。你是個失敗品,所以這世間又有了戚小小。”
“所謂的天道偏愛,隻不過是彌補罷了。”
莊菲猛的抬頭看向麵前的河水。
幾天後,滄明宗
一眾弟子困惑的發現,長華峰的沈長老還沒回來,他的三個弟子卻即將被分給其它長老。
如果說沈淵隕落了,宗門肯定會安排葬禮,但現在什麼也沒有,那三個人卻要改投其他長老那。
還有靈淨峰那一家子也沒出來走動了,隻有個戚長風莫名其妙的守在英嵐峰下。
山上,楊嶽走過去,戚遠還跪著,此刻地上散落著一堆褂牌,他抿了下唇,知道他又動用了天衍術,但這不是能用天衍術解決的事,天衍術隻能預測未來。
他將一瓶藥放在了戚道遠身邊:“忘情的。吃完後,跟我走。”
戚遠看著離的最近的墓碑,上頭寫著“滄明宗第一任掌門,宮和風”
“師兄。”
楊嶽看著他。
“我四年多前不是占卜出自己會入魔的事嗎?”
楊嶽:“然後?”
這是想告訴他,他去找解決的辦法,然後他被莊菲拐了。
“我那時候封印妖王後,其實是想要隕落的。”戚遠一手撫上師尊的墓碑,一筆一畫的描摹著。
楊嶽心頭一顫,不敢置信的低頭看他。
“我想著我散儘一身的靈力,反哺天地,總會出現一真正能救世的人的。就算不能,將來這世間也能少我這麼個敵人。”戚遠道。
“可我碰到了莊菲,我以為她要自殺。”
“於是我想辦法救她,讓她打消自殺的念頭,但後來,喜歡上了。”
喜歡她看他的眼神,永遠帶著淺淺笑意,半是溫柔半是狡黠,也喜歡她逗他時,掩嘴笑的模樣。
後來娶她更是心甘情願。
“我以前隻懂道,不懂情愛,她讓我全懂了。”
“以前眼底是世間,世間螻蟻更替,於我來說如四季般尋常,但後來,我知道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都有活的權力。”
楊嶽緊抿了下唇:“道遠。”
戚遠緊捏著手上的褂牌,仰頭望著天空:“既然你們不同意,我放下就是。”
“從今以後我不跟她們來往,所以讓我出去。”
“浩劫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