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眼睫疑惑地輕輕顫動,沒有聽明白。
雲奚,“你說的‘沒有分歧’,不是因為你通過回溯時光,通過改變變量,暗中引導我選擇你最希望的方向嗎?”
克裡斯纖長的睫毛垂落,睫羽在祂眼瞳裡落下一大片陰影。
祂握住雲奚的手,忽而了然地微笑,“原來如此。”
“你都知道啊。”
祂習慣於操縱彆人的命運。隻要祂回撥時間線,就能不經意地改變種族或個體的選擇,讓他們在無形中走向祂期待的方向。
就算一次失敗,祂也可以毫無代價地嘗試多次。
反正那些低維的生物,根本意識不到來自高維的無形之手,也察覺不出任何異常。
這個世界,對於祂來說,就像是舞台上的木偶戲,祂則掌控著控製木偶的線,將他們視為消遣的娛樂,操縱他們表演著自己感興趣的劇幕。
因為習慣操控,所以,祂當時並未覺得這樣對伴侶有什麼問題。
畢竟,通過這樣的方式,他們從來不會吵架不是嗎?
祂總會讓結果走向最好的方向,祂可以將她照顧得更好,他們也不會有矛盾分歧。
“這樣不好嗎?”克裡斯是真心
實意的困惑。
祂覺得一切原因都出在雲奚擁有回溯的記憶上。如果沒有那些冗餘的記憶,她應該隻記得快樂的、正確的回憶。
她也不會意識到有任何問題。
雲奚,“沒有任何向往自由的人,願意做籠中鳥。”
雲奚眉間海神印記浮現,掌間的雷霆,威力又上升了一輩,銀色的雷霆變為駭人的黑紫色。
在她身後,隱隱浮現風暴的虛影。
她輕輕低頭,“克裡斯,不是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間。”
“我明白了。”克裡斯輕輕笑起來,不僅沒有生氣,藍眸反而愉悅地亮了起來,仿佛無聊的人找到有趣的事情。
在靈魂離開前,祂反握她的手,溫柔叮囑,“我要走了。奚奚,記得要按時吃飯。”
雲奚:“……”
克裡斯身上銀光一閃,幾乎及踝的銀發刹那間變短,那張臉也產生了細微的變化,又變成了雲奚熟悉的人偶師。
全身破破爛爛,血液橫流,傷口還帶著燒焦的痕跡,狼狽得像是隻剩一口氣。
雲奚眸光複雜地看著人偶師。他這也算是無妄之災了,但是,克裡斯怎麼會降臨在人偶師身上?他不是古神教的教徒嗎?
一個個疑惑在雲奚心底升起,看著淒慘得快要咽氣的人偶師,雲奚抓住祂指尖,施展了一個小型的【複蘇】。
淺綠的光芒隻是像螢火一樣,亮了一下就熄滅了,小氣得緊,剛好將人維持到不死的程度。
古神教的信徒同樣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人偶師和她在恒光星還有過衝突。蜘蛛之母,古神心臟,都和他們脫不了乾係。
雲奚不至於大度地治好人偶師,但她正好想問祂一些問題。
在【複蘇】效果結束後,渾身是血的人偶師依然緊閉雙瞳,一動不動。
雲奚挑了挑眉。雖然是最低限度的治療,但她確定,這個治療量,他應該已經清醒了才對。
擱這給她裝死呢?
雲奚冷笑一聲,剛抬起手,果不其然,緊閉雙眼的精致青年立馬睜開了眼睛。
“哎呀呀。被發現了。”人偶師咧開嘴微笑,亮出雪白的牙齒,“本來還想多騙點治療呢。這麼一點生命力也太小氣了。妹妹。”
最後一個氣音,像是從舌尖縈繞而出。
人偶師偏著頭,微笑看著祂。
脖頸之下,胸口不斷起伏喘息,被荊棘刺破的傷痕交錯,邊緣被雷電炸得焦黑,隨著他的動作,裂開的傷口不斷伸出猩紅的血液。
雲奚眯了眯眼睛。
是錯覺嗎?她隱隱從他身上看出了克裡斯的影子。
克裡斯溫柔親和、包容耐心,人偶師看起來完全和溫柔耐心不沾邊,行事更加無序混亂,但兩人不管麵對什麼情況,似乎都有一種共通的——遊刃有餘的鬆弛感。
仿佛世界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大型的遊樂場。
就算是身處絕境,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個具有挑戰性的遊戲。
“為什麼時空之神會降臨在你身上?你真的是古神教徒嗎?”雲奚不想和祂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神明隻會降臨在自己的神眷者身上,人偶師不可能在信仰古神的同時信仰時空之神。
雖然她自己就是個雙神代行者,但是……古神偏執瘋狂,克裡斯則富有掌控欲,怎麼看祂們都不像是能容得下對方的神。
“被賣了,不得不當容器。”人偶師舔了舔嘴唇,無所謂地回答。
“雖然不是時空信徒,但我這具身體,可是承載時空意誌最好的容器。畢竟,我本來就是為此創造出來的軀殼。”
雲奚皺眉。
木偶師已經轉頭看向了她,莞爾一笑,藍眸裡像是閃著光,咧開紅唇,“還沒有感謝你呢。我親愛的妹妹,感謝你,幫我奪回了身體。你有什麼願望需要我實現的嗎?”
神明的靈魂太強大,他不清楚時空之神占據祂身體時發生的事情,但是,在看到雲奚那一刻,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是雲奚趕跑了神明。
雲奚,“……”
她眉眼冷漠,“你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作為古神教第二席,誰敢賣你?”
木偶師勾唇,“當然是第一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