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詭譎的眼睛注視著她,看不出什麼情緒,卻像是小眼球一樣,從身體裡伸出觸手,如同捕食獵物的食人花,試探地朝她匍匐而來。
紳士看著原地站定仿佛失神的人,臉上露出微笑。
沒有人能在神的注視下移動。
他能感受到雲奚之前召喚的‘邪眼’帶有古神的氣息,但是,氣息的濃鬱程度,卻比他身上的古神之眼差得遠。
畢竟那隻是贗品,而他身上,是真正的神明殘骸。
如果說是他的分身,可能壓製不住雲奚。
可這次,為了讓神的計劃萬無一失,他的本體來了。於此帶來的,真正的神之眼也跟隨他而來。
隻要雲奚不讓真正的古神之眼出來,他就不會被雲奚的邪眼壓製。而……如果雲奚召喚出真正的古神之眼,那麼,作為古神的一部分,怎麼可能阻止他們的複蘇計劃?
紳士自信地走來,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禮貌詢問。
“美麗的小姐。不妨讓我們好好坐下來,靜待主的複蘇。我們沒有必要成為敵人不對嗎?你身上有主的恩賜,為什麼要與我們為敵、阻止主的蘇醒呢?”
他右手輕輕摩挲過自己緊閉的右眼,
他殘缺的雙目中寄住著古神的殘骸——古神右眼。
古神教曾經丟失過古神左眼……後來派教徒搜索,古神殘骸的失蹤正好能與雲奚對得上。
雲奚可能藏有他們丟失的古神左眼。
古神的左右眼互為半身,天然就有聯係和感應。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每次他看到雲奚,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應,神的情緒充斥他的腦海——
渴望完整。
她身上有祂的半身。
而隨著和雲奚接觸的次數越多,他感應的古神的情緒就變得越來越奇怪。
被冒犯褻瀆的憤怒,恐怖凜冽的殺意,然後又從這些負麵情緒中,生長出粘稠陰暗的嫉妒之花。
他作為寄主,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古神右眼,受到那失蹤的左眼影響,麵對雲奚時偶爾會產生模糊的渴望——
祭品……要……這個祭品……
想要她。
主,在渴望她。
信徒要滿足主的願望。
在地下感知到雲奚時,寄居在他殘缺身體裡的神早就忍不住了,催促他獻上祭品。
雲奚以為他們在阻止她來破壞古神複蘇,殊不知,他們也在等她。
紳士恭謹地看向那些伸長蔓延的血紅色細絲狀觸手,貪婪的血絲像是蜘網,罩向失去意識的蝴蝶。
但是,還沒蛛網困住蝴蝶,劈裡啪啦的雷電就炸開了。
銀白的雷霆中混雜著淡淡的淺綠色,血絲像是燒燼的枯枝化成灰。
勝券在握的紳士微微瞠大眼睛,不敢有人在神眼的注視下還能保持理智。
而在他驚訝之時,雲奚已經站在了祭壇中央。
綠色的枝椏在她身後迅速生長,健壯的根須紮根在祭壇裡,淺淺的綠光將她籠罩在內,所有靠近的血色觸手,在接觸時都被燃成了灰燼。
巨大的眼球擠在她前麵,冰冷、憤怒、渴望又不甘地看向她。
這眼神,倒是和小眼球一模一樣了。
雲奚心中冷笑一聲,心底卻沒有表麵那麼輕鬆。
明明祭壇已經被破壞,但是她聽到的心跳聲並沒有變虛弱。
這裡不對勁。
古神教徒也非常不正常。
以前被破壞古神複蘇都氣急敗壞,這次卻一點沒有計劃被破壞的焦急。
當然,最重要的是,主祭壇裡沒有古神心臟、也沒有蟲卵。
複蘇邪神不是偷藏東西,並非哪個房間都可以,一切都要按嚴格的祭祀流程來,主祭壇才是被祭祀的主人,他們不可能將古神心臟和邪神卵放其他地方……
供奉的目標不在這裡,可這個房間毋庸置疑,就是主祭壇。
雲奚讓植物根係紮根在祭壇裡蔓延,搜索蟲卵,最終,目光落在了腳下的祭壇上。
明明祭壇已經被破壞,但裡麵的水卻依然平鋪如鏡麵,光滑得像是一麵鏡子。
雲奚腦中一閃,想到她之前在其他房間看到的鏡子,心中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在恒光星收容的那顆心臟,會將自己的一部分藏在時空間隙裡,那麼這顆,會不會是藏在鏡麵世界裡?
不然,為什麼每個祭壇房間裡都要放一麵鏡子,主祭壇更像是一麵平鏡。
在雲奚看著鏡麵深思時,紳士第一時間發現了雲奚臉上的異色。
敏銳的觀察力。
紳士看向被庇佑在綠樹下的的雲奚,卻是不慌不忙。
“聰明的小姐,看來你已經發現了真正的入口。不過,那個世界,隻有經過主親允的信徒,由主引路才能進去。”
他彬彬有禮臉上露出一個禮貌又惡意的微笑,醇厚的嗓音帶著蠱惑,“除非您,召喚出主之左眼,祈求祂的允許,才能由祂攜帶你叩開這座大門。”
雲奚到底是不是真的受到偉大的主的青睞,他們祈望主親自降臨給他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