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繁茂的巨樹一點點縮小,像是打破的投影,化為點點綠色的星光一消而散。
沒有生命序列的力量做屏障,血絲觸手像是時刻準備狩獵的獵手,在發現巨樹消失的一瞬間就爆射出去捕捉獵物。
鋪天蓋地的數量多到近乎恐怖。
被寄生後共享的、來自神明的感知,讓紳士同步了古神右眼的情緒——
被太陽灼傷的暴怒轉化為顫栗的興奮。
如同被餓久了的猛獸,看到了一塊沒有上鎖的鮮肉。
他拄著手杖,五指因為激動的情緒捏緊,目光狂熱而期待地看向雲奚方向。
在血絲堆砌著刺向獵物時,一股同樣低沉邪獰的氣息在房間擴散開來。
整個地下祭壇共鳴巨震。
一隻猩紅的眼睛出現在少女身後。
無數恐怖的觸手像是張開的海葵,猙獰地張牙舞爪,上麵還有被雷劈焦的痕跡。
其中最裡麵的一條觸手卻小心翼翼捧著一盞小夜燈。隻有人類手掌大的小夜燈在祭壇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寧靜安詳。
滿眼狂熱和期待的紳士一怔,下意識看向被主捧在觸手中的小夜燈。
這是什麼……神明之物嗎?
在薩夜走後,因為被風暴之主盯上雲奚送自己的小夜燈,然後正在和風暴之主打架,結果突然被拉到現實的邪神右眼瞳孔轉了轉,還沒有反應過來。
雲奚向來對祂管束得非常緊。平時絕不會讓祂降臨現世,讓祂差不多忘了在現世的滋味。
不過,比起意識反應更快的是祂的動作。
小眼球第一眼看到了眼前的少女。
祂瞳孔中央裂開的黑縫下意識興奮地張合,動作比思考更快,柔軟的銀白色觸手像是纏繞大樹的菟絲花,軟綿綿纏向少女身上,黏糊糊地蹭了蹭。
身形挺拔的少女被大小不一的銀色觸手包裹纏繞,像是被獻給邪神的祭品,僅有頭部從挪動的觸手間露出來。
巨大的眼睛懸浮在她身後,邪獰的瞳孔是滿溢貪婪與喜悅。
這一幕,簡直堪稱詭異,僅僅直視就讓人不寒而栗,讓人在瞬間變聯想到許多名詞——
邪神與祭品。
惡魔與羔羊。
紳士眼神癡迷狂熱如同欣賞藝術品,呼吸變重。
在左眼一出現,他立馬就感知到了,這是一塊更為完整主的殘骸。
那顆在恒光星消失的心臟,和古神左眼融為一體了。
“日安。您虔誠的信徒向您獻上問候。”
紳士用近乎詠歎的語調,向古神左眼獻上問候。
感受到信徒熾熱的信仰,黏糊糊膩著雲奚的大眼球,這才施舍地將目光投向了紳士。
然後,意識到了環境的改變——
熟悉的氣息,美味的信仰,還有祂逐漸強大的力量。
呆在神明家園中,那種無時無刻壓在祂身上的
枷鎖消失。
祂的半身,就在祂對麵,血色的觸手蜿蜒。
原本因為見到雲奚,而滿足眯起的豎瞳開始無規則變換。
巨大的眼球俯視向下,看向觸手中少女的頭頂。
溫熱、柔軟的氣息透過觸須上密密麻麻的感知吸盤傳遞過來,在祂觸手中的人類像是被捕獵的羔羊,纖細又孱弱。
主與仆的地位調換。
野獸被收了束縛脖子的項圈,打開了圈禁的籠子,擁有了反客為主的力量。
而曾經的主人,則站在籠子大門之外,背對著祂。隻要祂上前一步,便能咬住主人的咽喉。
“小眼球。”
一根觸手尖尖被捏了一下,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讓祂這根觸須一哆嗦。
“鬆開觸手,帶我進去。”雲奚指了指腳下銀色液體組成的光滑鏡麵。
她沒提解決掉紳士他們,同為古神之眼,雲奚不知道如果打起來,要僵持多久。
而且,小眼球就算聽話,也不一定會對祂自己出手。
“主。您的心臟正在王卵之中孕育。”紳士彬彬有禮走出來,微微鞠躬行禮,“現在正是複蘇之關鍵,並不適宜人類進入。”
巨大的眼球懸浮在半空中,中間的裂縫像是呼吸般張合,灰暗的紅光忽明忽滅。
祂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