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2 / 2)

鬱春將藏在衣櫃最裡頭的玻璃瓶子取出來,擰開瓶蓋,把紙幣硬幣全倒在床上,點了一遍。她出嫁時,鬱媽本想給添一套床上用品,鬱爸攔著不讓,說沒聽說誰家閨女主意這麼大,扯證都不給家裡說一聲,翻箱倒櫃拿了證明文件偷偷就把事情辦了。鬱爸氣到要讓她滾,說要斷絕關係,是鬱媽勸下來的,不過也就是這樣了,陪嫁沒有。

也就是那會兒,陳素芳才知道鬱春啥都沒和家裡說,她心裡也虛,可手續已經辦了,再要後悔也來不及。這時候還沒有離婚這個概念,十裡八鄉沒聽說過結了婚還能離的,都這樣了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陳素芳盤算著好歹是親閨女,這回是她是辦得不妥,氣過了不還是一家人麼,鬱家還能真不認她?

又想到鬱夏肯定是有大出息的,她在大城市站穩了腳跟,遇上有發財的機會不得想著她姐?

這麼自我安慰之後,陳素芳挺了過來。因為鬱家正在氣頭上,要讓他們置辦陪嫁做夢還差不多,高家就偷偷備了一套床上用品,讓鬱家過個手,再送到高家來。

結婚也沒規定說要下多少聘又得陪多少,隻要兩邊能對等就行,生產隊上是有人問過,高家這麼富咋沒給置辦三大件,陳素芳回說他倆結婚之後還是住家裡,像自行車家裡有,再給添一台就浪費了……這麼說也是,想著高家是真富不是吹出來的,酒席上的盤盤都是硬菜,基本沒虛的,鄉親們也沒多想,算是敷衍過去了。

鬱家鬆了一口氣,雖然前前後後有很多不滿意,好歹把鬱春嫁出去了,她嫁的是大隊上的富餘人家,隻要不瞎鬨騰日子不會難過的。

同時高家也鬆了口氣,好歹沒丟人,本來他們就沒指望能靠娶媳婦賺錢。看中鬱家是看中鬱夏的後勁兒,不是鬱家現如今這條件。

所以說,這場婚禮過後,人人都在心裡翻篇了,沒翻過去的恐怕就隻有鬱春,就連鬱媽聽隊上那些婦女恭維多了也稍稍放下心來。

鬱春將她的小金庫翻了一遍,她在繅絲廠做工那會兒存了點錢,最近半年時不時從她媽哪裡拿點分分角角的,加一起有個四五十塊。這個錢鬱家那頭不知道,就是鬱春全部的私房錢了。

她又點了點數,心裡愁啊,想著過生日的時候要是能拿到那一百多好,有個一百四投入進去至少能支個小吃攤,進城去賣燒烤賣麻辣燙都行。家裡自留地種著菜,哪怕不夠還能從隊上便宜收點,原材料不缺。

就四十多塊錢,這事兒咋辦得成?

當晚,高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再和鬱春磨合一下,鬱春卻沒心思辦事,非要拖著他說麻辣燙生意。

這下啥性趣都沒了,高猛恨不得閉上眼趕緊睡著,偏一句一句可勁兒往他耳朵裡鑽,他被迫聽了個全程,聽完翻身坐起來,說不行。

“你這生意做不了,費油費材料不說,平常沒見你燒過飯,你還想做吃食買賣?你以為縣城裡人人都是傻子?你說一匹白菜葉子燙一燙就能賣五分,彆人吃不吃我不敢說,就我這樣的敗家子都不上你的當,五分錢能買顆白菜回去了。”

鬱春還想說縣城裡有錢人多,湯底熬好了可以重複使用的,高猛真是看傻子一樣看她:“你把素菜擱油湯裡煮,那油就讓菜葉子給裹沒了,你要真敢做這買賣,就有人天天去你那兒買五分錢的白菜,吃著有鹽有味兒有油水,比吃肉也不差,這生意做起來,你不賠錢誰賠錢?”

這真是迎頭一瓢冷水,把鬱春不多的睡意都給澆沒了。

“那咱們做燒烤!做燒烤總不費油!”

高猛心知不聽她說完睡不了覺,就讓她講講,那燒烤又是怎麼個做法,聽完又是一陣無語。

那不就是烤菜嗎?烤紅薯烤土豆誰家沒吃過?

你說撒點鹽撒點辣椒麵啥的就要賣高價,那我不會站旁邊看你做,做完回去跟著學啊?

鬱春真是氣都氣死了:“我這麼說你也不明白,那燒烤就是好吃,保證讓你吃了還想吃!”

“行,有本事你做一個來嘗嘗,你要真能讓家裡人吃了還想吃,那不用我說啥,咱媽就能跟著你乾去。”

“……這生意你還想全家一起做啊?”

高猛一挑眉:“那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咱倆搬進縣城裡去,租個屋在城裡賣燒烤,大哥和爸還是打魚,讓大嫂騎自行車給咱送菜還有竹簽子。”

高猛真恨不得一板磚拍自己腦門上,真是傻子才能聽她說這麼多。不用說也知道她賺的錢不會充公,這麼講還不合適,這買賣也就是賠本的命,生意沒做起來就想著租房子搬進城,鬱家兩姐妹真彆提了,鬱夏有多聰明她姐就有多蠢。

“行了,你彆說了,睡覺。”

鬱春哪肯啊,就要伸手去搖晃他,高猛背過身去打呼裝死,任她說什麼都不搭理。村裡混混都知道掙錢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倒是會做白日夢。

你說縣城裡有錢人多,舍得花錢的也多!沒錯,你說得很對!可你有那手藝讓人家心甘情願掏錢嗎?平常連口飯都沒見燒過,還想賣吃的。

……

京市這邊,鬱夏在知道家裡一切都好,爸媽爺奶大伯小叔都不用擔心之後,就強迫自己不去惦記鬱春的事。

隔著千山萬水怎麼琢磨都是白搭,到底是咋個情況回去就知道了。

她胡思亂想了半天,很快就調整過來,接著就回到正軌上。這一學期對鬱夏來說容易了很多,首先學校附近她都踩熟了,就算走遠點,甭管是去郵局去百貨商廈或者書店都沒問題。其次呢,雖然專業課程加了難度,比起前一學期反而容易很多,通過半年的刻苦研讀,鬱夏可以說半隻腳步入了醫學殿堂,有一定基礎之後,深入學習反而沒那麼吃力。她已經整理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學習方法,這樣在應付幾門課程的時候更顯得遊刃有餘。

再說翻譯這個工作,剛開始還是挺辛苦的,有很多生澀詞彙需要查詢,很多句式需要反複推敲才能整理成最專業的醫學術語。她一開始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在這上麵,不僅是翻譯,還要記憶這些新遇到的單詞,鬱夏對自己的要求是,每個詞隻查詢一次,第二次看見就得知道它是什麼意思。

她的確做到了,這幾個月她積累了大量的專業詞彙,再去看那些醫學文獻就感覺並沒有多大難度,翻譯起來既快速又流暢,最後呈現出來的文稿顯得非常專業很禁得起推敲。

翻譯同樣多的內容,她現在用不到過去一半的時間,加上學習效率的提高,這一學期驟然輕鬆不少,不像頭年末那麼疲憊,鬱夏進入到一種輕鬆賺錢的狀態。

本來,鬱夏很想彙筆錢回家,沒來得及,就收到老太太偷偷寄來的信,這封信不是鬱毛毛寫的,是老太太特地進縣裡讓小兒子代筆寫的,叮囑鬱夏彆可勁兒往家裡彙錢,哪怕在京市的確賺了點錢捏在自個兒手裡就行,再不然回家的時候多買點東西,千萬彆一筆一筆寄回來,鄉下地頭吃的都是地裡產,沒地方花,就怕鬱媽看小閨女在外頭掙錢太容易,轉身偷偷補貼老大,誰還能天天盯著她?她要是偷偷給了你咋知道?

這種信鬱學兵這個當叔叔的都沒臉寫,他還想潤色一下,結果眼珠子一轉就讓親媽看穿了,非不讓改。

“我說啥你就寫啥!你告訴夏夏‘奶知道你不在乎,可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就沒完沒了,想孝敬爸媽直接買東西彆給錢,給再多錢那都是孝敬鬱春了,用不到你爸媽身上,你媽她平常摳得很’……”

看小兒子傻愣著不動筆,老太太還拍了他一下:“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寫啊!”

“不是,媽,我這麼寫合適不?”

“夏夏是什麼個性你不知道?她還能泄咱的底?就算有個萬一你二哥二嫂知道了,我保證你二哥不會把你怎麼著,你二嫂心裡要是委屈找我說理來!每一句都是老太婆我親口說的,和你有啥關係?”

“彆廢話了,趕緊寫!告訴夏夏家裡現在啥都好,她爺她爸她媽都有錢,我最有錢,不用她寄。讓她先緊著自己,人在祖國的首都還是捯飭捯飭自己,還沒處對象呢咋能穿得跟老婆子我一樣樸素?”

“鬱學兵我告訴你,我雖然不認字,等夏夏回來了我要和她對口風的,你千萬把這個事給我寫明白,彆整委婉含蓄那套,就得讓夏夏知道她媽容易心軟,是個糊塗蛋,手上有百十塊錢就得了,拿多了要出事!就鬱春啊,彆讓她嘗到甜頭,嘗到甜頭就甩不脫,以後有啥事兒都得找親妹子去!”

鬱學兵快讓親媽給逼死了,他厚著臉皮寫完這封信,寫完都感覺臉熱得厲害。那頭鬱夏晚半個月收到,起初也覺得懵,越看這個語氣就越覺得熟悉,跟著撲哧就笑出來。

當時喬越人就在旁邊,都傻眼了。

他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心裡還是好奇,偷偷瞄了一眼,這一眼信息量夠大!

本來喬越還在猶豫,這個暑假要不要當真厚著臉皮跟夏夏回家,這一眼讓他下定決心,要是不跟上夏夏回去被欺負了呢?早就覺得她家古裡古怪的,要喬越說,他就沒感覺鬱家那頭多心疼夏夏,隻知道女朋友忙天忙地掙錢補貼家裡。

原來未來大姨子是個立不住的,嶽母還有點糊塗?

奶奶倒是不錯,喬越琢磨著回去整兩樣好東西給奶奶帶去,誰心疼夏夏就得孝敬誰。

你說人在首都賺錢容易,要喬越說是挺容易,一個月工資加補助外帶津貼就好幾百,能買一大堆東西,可我掙錢容易是我的事。我吃了喝了打水漂了我樂意,你對我不好憑啥給你花?

恐怕連齊女士都沒想到,他兒子看起來蠢,心裡明白著。

會賺錢的誰也不是冤大頭,能給國家做項目的都不是傻子。喬越對自家人是不太計較,麵對鬱夏的時候更是恨不得給她多花一點,換個人來那真是一分一毫都能給你算個明明白白的。

喬越就想挑明說,說他想跟著一塊兒回去,處了這麼長時間對象總該見見人,這條件也不是拿不出手。怕鬱夏猶豫,他還措了個詞:“夏夏你要回去兩個月呢,那我呢?我要是想你了咋辦?”

本來喬越是想鋪墊一下,然後說你帶我一塊兒去唄?

結果呢,沒等他鋪墊,鬱夏就問說:“寶寶你暑假忙不忙?你要是能請假陪我一塊兒回去唄,我覺得咱倆處得挺好,個性啊方方麵麵都很合拍,你家我去過了,你家人我也見過,該我帶你回去看看我爺我奶我爸我媽……”

喬越懵了好一會兒,鬱夏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軟乎乎的問:“怎麼你不樂意啊?”

他這才回過神,捏著女朋友白生生的手:“我樂意!我高興呢!”

六月份,喬越就給上頭打報告說要請假,他又把訂車票的活攬下來,還向齊女士問過京醫大啥時候考完放假。

這邊鬱夏也在進行第一學年最後的複習,她和喬越說好了,考完上他家吃個飯,再去百貨商廈買東西,之後就不耽擱,直接回S市去。

作者有話要說:  帶了一下劇情,明天讓夏夏帶喬寶寶回家。

第二學期我省略了沒有去寫,因為上學這部分內容呈現出來都差不多,順著夏夏的時間線一點點寫的話劇情的重複率太高,你們想看男女主撒糖的也不用著急,就不說這個世界都還沒完,就算這個世界完了,以後每個世界都要撒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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