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越這個官職難定,爵位好給,給五穀大幅增產乃是江山社稷之功,推廣開來可造福萬民,堪配侯爵。皇帝連封號都擬好了,挺簡單粗暴的,叫陳鄉候。
皇帝等得焦心,住在陳鄉的農事專員這陣子也是忙天急地,五月的馬鈴薯五月的麥,收這兩樣就去掉半條命。收回來一合計,好家夥,這馬鈴薯咋的比頭年還實在?挖起來一看品相好了許多,一稱重我的娘誒!這是嚇唬誰呢?
成功了,不僅馬鈴薯成功了,沉甸甸的麥穗也令陳鄉農戶喜笑顏開,哪怕棒子距離收成還早,欽差大臣已經等不及給皇上報喜。
奏折是五月末送出去的,快馬加鞭六月抵京,緊跟著,朝廷的賞賜就下來了。被大家戲稱為“喬馬鈴薯”的喬越現在已經是陳鄉候。
封侯的聖旨一來,喬越就回想起當日周知府給他的承諾,知府大人過來送禮,被他催著去鬱家說媒。
周知府回去之後狠狠抹了把臉,對夫人說沒想到喬小侯爺還是個癡情種!
以前他是農戶,人家是府學先生之女,他傾慕人家在情在理。現在身份倒過來了,他是超品侯爺高高在上,那鬱姑娘不過是先生之女,他還這麼珍重生怕有丁點怠慢招致鬱子孝不滿,其心日月可鑒啊。
第二日知府夫人親自去了鬱家姑太太府上。
聽說朝廷誇讚喬越功在江山社稷給他封了侯,鬱家姑太太就感覺這門婚事可能不用再提了,喬鬱兩家門不當戶也不對,恐怕攀不起親。但聽知府夫人一席話,鬱家姑太太哪怕從沒見過喬越,不知他是圓是扁,還是大為感動。
從前他是地主的兒子,不僅出身鄉野,身子骨也比常人稍弱些,自覺出身寒微,不敢直接登門提親,下定決心說要闖出點名堂八抬大轎風光迎娶心上人。
算一算,從曹府初遇至今,將近兩載,他心意不改,非但如此在封侯之後也沒以權勢壓人強迫鬱家應嫁,還想到請知府夫人幫忙說合。
哪怕是鄉野出身,無甚才學,有這般上佳品性也堪為良配。
鬱家姑太太又去了她兄弟府上,再次提起侄女婚事,說陳鄉候對鬱夏癡情一片,隻等這邊點頭,立刻準備上門提親。
鬱子孝好幾次探過女兒口風,知她願意,便給了生辰八字請人去合。八字合上以後喬家備厚禮,請媒人從康平出發上臨州提親。鬱子孝許嫁,親事便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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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三個月,會試落榜的曹耀祖已經返回康平家中,他回來是想同曹老爺談談,是繼續苦讀,等三年再考還是走門路謀個官身。本朝中舉便可為官,有門路的話能從縣令做起,隻要做出實績升官不會慢。
曹耀祖參加過一回會試,見識到要榜上提名有多難,他年紀輕輕就中了舉,是少年英才,可他真沒把握多久能中進士。
要是氣運好,再讀個三年六年的沒準就中了,要是氣運不好,回回差一點也有可能。
科舉閱卷本來就要看考官喜好,很多方麵都能影響評分,很難講。
曹耀祖個人更願意去當官,哪怕從芝麻小官當起,也比熬科舉有盼頭。他又提到在京城應考的時候結識了兩位兄台,其中一位是岑州知府的侄兒,姓遊,兩人一見如故,兄弟相稱。
曹耀祖的意思是,他想去走這位遊兄的門路上岑州謀個缺。房氏很不舍得,曹老爺斟酌過後倒是應了,熬科舉要賭運氣,不如省下這勁兒到地方上去揮灑才乾,以耀祖的能耐,不用幾年定能升官。
想想看,就算中了進士不也是從芝麻小官做起,能走門路,為何不走?
本來,曹耀祖想娶鬱夏,也是想著假如會試落榜就請嶽父修書給他學生,看哪裡有缺,引薦一二。
現在他結識了岑州知府的侄兒,目的還是達到了。
曹耀祖這人心計城府很深,下定決心要做什麼往往能成,他盤算好要與誰結交,對方很少能從他下的套子裡頭跑出來。遊姓青年就被坑進去了,如今隻是稱兄道弟,往後說不準還能結個親。
對彆人來說,娶妻是天大的事,須得仔細慎重,對曹耀祖來說,隻要對他前程有助益,娶誰都是一樣,高矮胖瘦都沒關係。
這不!
曹耀祖一到岑州就釋放出人格魅力,去拜訪岑州知府的時候就讓知府大人另眼相看,順便還撩撥了人家的女兒。
不過月餘時間,岑州知府就提出想把女兒嫁給他,隻要他願意,不僅可以幫他謀缺,還能保他高升。曹耀祖當然不會著急一口應下,他先稱讚了遊姑娘,畫風一轉說婚姻大事他做不了主,得修書一封稟明雙親。
這招以退為進使得漂亮,非但沒讓岑州知府不滿,反而高看他一眼。
房氏得知兒子要給岑州知府做乘龍快婿了,喜不自勝,又修書一封發往臨州,她去謝謝鬱子孝,謝他看不上耀祖,現在耀祖要給知府大人做女婿了。
說是答謝,實際就是顯擺著自家的好讓對方難堪來著。
她把信送出去之後連著幾天都痛快得很,心說可算出了口惡氣,沒想到啊,十日後曹府收到了臨州回信——
忍無可忍的鬱子孝也同曹家分享了他這邊的好消息,告訴連襟曹瀚之以及房氏說用不著那麼客氣,說鬱夏拒了曹耀祖之後也找著更好的了,周知府的夫人做媒,撮合她與陳鄉候,相過八字很是登對,喬家跟著就要來提親。他還在回信的最後感歎說所以因緣天定,你們耀祖以後是岑州知府的女婿,我閨女是陳鄉候夫人,同喜同喜。
房氏看到回信的時候,提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鬱家門前。不過一日,整個臨州府都聽說了,聽說陳鄉候下聘求娶鬱姑娘,鬱子孝應了,這門婚事還是知府夫人保的媒。
有許多人羨慕鬱夏,說她從前是學官之女,還被傳有克母命,如今竟飛上枝頭成了超品侯夫人!
又有更多人說,那喬侯爺呢?從前還是鄉野農夫。
都說科舉是登天梯,有人昨個兒還在種地,回身就加官進爵封侯拜相了。
喬侯爺沒考過科舉,聽說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就因為他會種地,就被皇上稱讚說於江山社稷有大功,封了侯爵不說還給他撥了人力錢財專管農事……
收到鬱子孝回信之前,房氏主要嫉妒的對象是萬榮以及王錦娘,覺得他倆有個侯爺外甥要走運了。又想起萬榮曾經帶他外甥來過曹府,房氏還擔心自家怠慢了他。
現在聽說陳鄉候上鬱家去提了親,房氏直接氣個倒仰,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男人還怪她,說你看看,看看鬱子孝在信裡寫的,說他女兒品貌雙全以後要做超品侯夫人了,誇你兒子也不錯,好歹糊弄了岑州知府當了遊家女婿。
女子高嫁是風光事,你且想想要不是她足夠出色以鬱家家底能攀上這門好親?
反過來呢?
縣丞的兒子同知府家小姐說親,這比入贅也沒差多少,不就是明擺著在攀高枝?
本來給人背後嘀咕兩聲也沒什麼,至少實惠到手了,可現在呢?萬一鬱子孝同陳鄉候嘀咕兩句,以朝廷對陳鄉候的倚重,還有曹家的立足之地?
“你個無知婦人,你要害死我兒!要害死我兒啊!”
“誰讓你修書臨州?誰讓你去?”
作者有話要說: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