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榮華路(2 / 2)

看兒子一臉沒所謂,喬福來趕緊去扶太太,王貞娘非要個說法,他歎口氣,講了。

“你可記得小越剛出生那會兒?比現在糟糕太多了,大夫都說這孩子很難養大,咱們到處求醫,好不容易才保住兒子的命。兒子長大了,身體比幼時好了很多,他還憑種地得到朝廷賞識封了候,可世間事哪裡就有十全十美的?小越喝的藥又多又雜,大夫說,於他子嗣有礙。”

王貞娘眼一翻暈了,喬福來又是拿清涼油抹她穴位,又掐她人中,才把人弄醒。她醒來之後倒是沒哭天搶地,就是不住抹眼淚,哭!

哭夠了才想起兒子還在房裡,她撲到喬越跟前,說“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啊”!

喬越心裡有數,小黑屋沒打算讓他倆生,配置上不是不孕就是不育,總歸有點問題。他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經曆的世界是真實還是虛擬架設的沒人知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假的,但凡生了就會有很多牽掛。他這人寡淡,心裡裝的事不多,走就走也不會去想之後是什麼樣,總歸隻要老婆在身邊就成,怕的是老婆多想。

所以說,聽喬福來講你藥喝多了可能會影響生育,喬越他根本難過不起來。

看王貞娘哭成這樣,他還愣了愣,然後才拿帕子給擦了擦,說:“沒什麼關係,彆哭了。”

“老話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小越你不能生是娘害的,娘對不起你,也愧對喬氏祖宗!”

喬越牽她到旁邊坐下,讓坐下慢慢說。

他儘量去安慰了,還說要子嗣還是要活命,是人都選命。能不能生有什麼關係?假使非要人繼承家業,從宗族裡過繼一個也不妨事,誰就敢說一定能生出兒子,靠過繼傳承香火的還少了?

因為喬福來和喬越都不怪她,還反過來安慰她,王貞娘心裡才好受些許,又道:“過繼來的同親生的能一個樣?”

“這種事在皇家也不鮮見,有什麼不一樣?”

喬福來也寬慰說:“貞娘你彆想著是因為你咱們兒子吃了這麼多苦,現在連子嗣也不會有,有個說法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準就是老天爺看咱們兒子苦,才降下福祉給他,托夢教他種地。等小越封了侯,老天爺又一看,福氣給得太多了,他想收回一些,這樣講是不是也說得通?這世上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封侯拜相,假如你告訴他隻要絕嗣便能得潑天富貴,多數人毫不猶豫一定同意,要個兒子不難,過繼便可,要封侯卻得祖宗十八代積德。”

有些事要想明白不是一朝一夕,不過聽了這番話王貞娘的確好太多了,她拿手帕拭了拭淚,說:“兒媳婦那邊怎麼說?親家那頭又怎麼交代?”

這也是喬福來頭疼的,他正要歎氣,就聽見喬越講:“夏夏她學過一點粗淺醫術,平常有個頭疼腦熱都能自己看,她時常給我診脈,說不準早知道了。”

喬福來:……

那一瞬間就一個想法,老子愁了這麼久,心裡裝著事還要保持微笑,到底圖個什麼?

“小越你是說兒媳婦她知道了?她不介意?”

喬越好像在冥思,他想了想說:“診脈能診出來的話,她應該就知道了,沒說介不介意,隻是要我保重身體。”

喬福來想起兒媳婦進門之後同大夫商量著改過小越的藥方,替換了幾味藥,說是選擇了藥性更溫和更容易接收並且不傷身體的。

這麼看,她很有可能真的早就知道了。

知道還能心無芥蒂心疼相公侍奉公婆,真是好媳婦!

想到這裡,喬福來虎著臉罵喬越說:“你小子要是膽敢對不起人老子頭一個不答應,得請家法收拾你!”

王貞娘還在心疼兒子,聽了這話不依,說你胡說八道什麼?

喬福來就把他心裡的猜想說了,王貞娘又是自責又是感動,她抹了把淚,說老天爺總歸還是心疼小越。

“行了,你也彆哭了,哭成這樣回頭消不下腫兒媳婦看了又該擔心。”

“你想想,平常你咳一聲她都要問好幾句,前幾天不過下場夜雨,大晚上兒媳婦還讓丫鬟過來說降溫了提醒咱們添褥子。她對我們兩個老東西就跟對親生父母一樣,你雙眼腫成這樣她看了不得心疼?”

喬福來說,喬越跟著點頭,王貞娘有再多難過也難過不下去了。

畢竟所有人都沒所謂,就你痛得撕心裂肺,看著也怪傻。

過程雖然一波三折,好在問題解決了,壓在心裡的大石頭一搬開,喬福來就感覺鬆快不少,本來消減下去的胃口也漲回來。至於王貞娘,她對鬱夏比之前更好,家裡的事都由媳婦安排,從不會被彆人鼓動出來扯後腿,還幫她收拾了不安分的姨娘庶女。

既然已經十三四該說親了,那就說!

嫁了也好,省心!

兩個庶女的親事還沒看好,喬氏宗族裡就出了個事,喬福來有個堂侄子,比喬越大幾歲,他是落戶在豐江縣的,開春之後,豐江那邊升溫特彆快,一個沒弄好,這人就病了,本來以為是小病,他就讓鄉裡的赤腳大夫抓了點藥隨便喝喝,喝了十天半個月不見好,不知怎的還咳起血來,人竟然撒手沒了。

這家老人都過了,倒是有個兄弟,兄弟家底不厚,沒有說要接過侄子幫忙撫養的意思,等於說三四歲大的兒子得由寡婦自己帶著,這女子軟弱,立不起來,就想把兒子托給喬氏宗族,自己回娘家去,她還年輕能改嫁。

要是剛出生的孩子也就罷了,三四歲已經知曉一些事的,很多人都不願意要。畢竟是兒子,要說誰都看不上也不至於,有人意動,在親眼看過之後也打消了念頭。

這孩子不知是怎麼養的,瞧著又狠又戾,像狼。

他和他病死的爹和隻會抹眼淚的娘根本一點兒也不像。

他讓族裡很頭疼,畢竟是喬家血脈,不能說直接丟了,養著,誰也不願意接,就怕費心費力供出個白眼狼。

就有人說不如帶去給喬福來看看,一則他家富裕不在乎多養個人,二則喬越一直病歪歪的,要是他哪天蹬腿兒沒了,至少還能有個指望。

這個三歲多大看著瘦骨嶙峋的孩子就被帶到喬家來,領他過來的族老正想把情況同喬福來說一說,這孩子先吭了聲,他直愣愣盯著喬家新夫人,嘴裡喃喃自語,在喊娘。

之前親爹咳血死了,親娘準備改嫁不要他,都沒見他有多大反應,這會兒竟然哭起來。他眼淚啪嗒啪嗒一直掉,邁開腿兒往鬱夏跟前走,就喊娘,一直喊娘。

那模樣看得人很是心酸,鬱夏略有遲疑,跟著蹲下來拿手帕替他擦臉,輕聲哄他,讓他彆哭。

那孩子伸手就抱住她脖子,還在輕聲說:“娘!我是阿榮。”

他很小聲,除了鬱夏就隻得剛過來的喬越聽見了,鬱夏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喬越聽到阿榮這個小名恍然大悟。

是那個拗口難讀的裡頭曹耀祖和發妻生的兒子,叫曹顯榮,在那本書裡這孩子戲份不多,他娘死的時候他也才到開蒙的歲數,他爹對他十分嚴格,後來進門的夫人看起來和善,私下不是那麼回事,沒親娘照拂在高門大宅裡日子應該挺不好過。具體怎麼回事喬越不清楚,畢竟那本書講的是曹耀祖,在他兒子身上著墨挺少的。

不過看他這樣,總歸心有不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應該很慘了。

喬越難得有一丟丟同情心,沒把這個衝上來就抱著彆人老婆一陣哭的臭小子拉開。非但沒拉開,還勸了一句說彆哭了。

這孩子根本不搭理彆人,抱著鬱夏就不撒手,怎麼哄都不行。鬱夏沒法,隻得把人抱起來,溫聲細語同他說話,給他擦眼淚,端溫水讓他喝。

送他過來的族老還說呢,這是緣分啊!

一個兩個好像忘了臭小子有多難搞,可勁兒替他講好話,吹噓他可憐,爹怎麼沒了,娘又不要他。

喬福來看這孩子的確喜歡兒媳婦,想來真是有緣的,他有些意動,問喬越怎麼說。

自私的想法是才懶得養個兒子,又一想,多個會體貼維護夏夏的兒子也好,不知道還要在這邊待多久,有個兒子能少聽點閒話。

喬越看向老婆,讓她說,喜歡就留下。

那孩子雙眼還水潤潤的,滿是孺慕看著鬱夏,一雙大眼睛長在略有些乾瘦的臉上,看著特彆可憐。

鬱夏摸摸他的臉,點頭說:“留下可以,他族譜得改,彆等以後我費心費力把人養大,又出來個自稱是他親娘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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