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縣城,上了牛車,上麵擠滿了,林曉緊挨著李秀琴坐下,林滿堂則是抱著裝錢的麻袋,生怕彆人發現這袋裡全是銅錢。
等到了小莊村,三人下了車。
村口大樹下不少人正拿著蒲扇納涼,許多小孩子看到林曉穿這麼漂亮的衣服都看呆了,等反應過來後,全圍了上來。
尤其是大丫二丫,她們從小到大從未穿過除本色粗布以外的衣服,乍然看到這麼好看的衣服,心裡羨慕得不行,想摸又擔心弄臟了她的衣服。
“這也太好看了吧?”
桂香和春娘也被村長媳婦拉出來歇歇眼睛,三人看到煥然一新的林曉,也走了過來。
桂香和春娘圍在她身邊,研究她衣服上的花色,“這花色可真好看。”
兩個丫頭聚精會神看著,好似現在就想把這花色給琢磨出來似的。
林曉見她們瞧得這麼仔細,倒不好現在就走開。
孩子們嘰嘰喳喳問林曉,“曉曉,這衣服多少錢?”
林曉歪著腦袋,“我也不知道,是我娘買的。”
孩子們不敢問李秀琴,都圍著林曉打轉。
李秀琴手裡提著糕點,問大丫,“你娘在家嗎?”
大丫點頭,“在啊。”
李秀琴笑了,她讓林滿堂把放錢的包袱提回家,她自己則提著四盒紮好的點心去了老宅。
劉翠花正在院子裡收衣服,看到她過來,笑道,“從縣城回來啦?”
李秀琴點頭,“是啊。”
劉翠花一看到她就教導主任上身,滔滔個沒完,“你們一家三口老往縣城跑啥呢?我聽你大哥說那縣城進去一趟就得交一回錢。你們錢多燒得呀,花那個冤枉錢。”
李秀琴:“……”
她抽了抽嘴角,將四合點心塞到她手裡,“大嫂,大哥幫了我們這些日子,我們怪過意不去的。就想著給孩子們買些點心。你拿著吧。”
劉翠花將衣服隨手放在架子上,隨手解開最上麵的那個牛皮紙,見裡麵露出蜜三刀,她眼睛立時就瞪圓了,拍著大腿心疼得不行,“哎喲,我的娘咧,你咋買這麼貴的點心呐。你個敗家娘們。你說說你就是錢多燒得慌。”
李秀琴:“……”
她下意識往後退
了兩步,生怕她口水噴到自己身上,訕訕一笑,“那個……大嫂啊,我剛家來,衣服還沒收呢。我先回去啦。”
劉翠花還沒說完,又追了幾步,“哎,你拿些回去啊。這也太多……”
咋買這麼多呢,這得花多少錢啊?現在退回去,那掌櫃給不給退啊?
不,不行,這退回去,她還得倒搭進城費。要不然就留著過年請客吃飯時擺上?這樣他家也有麵子。
打定主意,劉翠花就將點心鎖進箱子裡。
晚上,林曉終於找到機會問她娘為什麼不打算還錢?
李秀琴看了她一眼,“我之前跟村長媳婦說賣頭花隻掙了新花樣的錢。現在我們把錢還回去。她難保不會猜到我們頭花掙到錢了。”
林曉撐著下巴,“她應該知道了吧?娘,你不是說她有兒子在縣城念書嗎?”
李秀琴笑了,“那可不一定,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進胭脂水粉店問價,那不是教壞孩子嘛。而且就算她知道了,她也沒辦法賣,我賣的是新花樣。她總不可能為了賺錢,連自己名聲都不要了吧?她沒名聲害得可是她兒子的前程。”
林曉恍然大悟。隻是她總覺得有錢不還,好像有點……
李秀琴揉揉女兒的腦袋,“所以啊,她裝不知道,咱們就彆自己抖落出來了。那樣對咱沒有好處。”見女兒還苦著臉,她笑道,“你爹借錢隻是為了找出誰對他最好,又不是不還錢。而且他們將來得到的錢財,遠比借出的錢要多得多。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林曉細想了下,確實是這個理兒,她就丟開不想了。
作為全村上下獨一份,林曉得了全村姑娘們的羨慕。就連男娃都暗戳戳盯著林曉的新衣服瞧。他們長這麼大,還沒穿過這麼好看的衣服呢。
一連好幾日,林滿堂家都絡繹不絕,直到林曉穿夠了,把衣服脫下來洗,這些孩子才沒再登門。
這天大丫和二丫來找林曉玩。
李秀琴拿著昨天畫出的新花樣去村長家找桂香。
家裡隻有林曉一個人,正在院子裡打水,看到兩個姐姐來了,林曉拉著她們坐下,從兜裡拿出鬆子糖給她們每人分了一顆。
大丫二丫從未吃過這種糖,剝開糖衣,迫不及待塞進嘴裡
,鬆子的清香與糖果的甜香將味蕾勾得神魂顛倒,兩個孩子誇張得大叫,“哇,這個糖真的太好吃了。曉曉,二叔二嬸可真疼你。”
林曉被兩人逗笑了,“哇,你們不用饞成這樣吧。不是剛吃過點心嗎?”
大丫二丫對視一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們沒吃點心啊?”
林曉一呆,麵麵相覷,“不可能啊。前幾天我和我娘從縣城回來。我娘提著四包點心去你家呢。你們一塊沒吃過?”
四斤點心,這倆一個都沒分到,大伯家重男輕女到這地步了嗎?
她這一說,大丫也想起來了,二嬸那天好像確實提著東西。
大丫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得不行。她知道自己是女孩,是家裡的賠錢貨,所以她一直很勤快乾活,從來不跟兩個哥哥爭。如果家裡隻有兩塊點心都分給哥哥也就算了,可是那麼多呢,一塊都沒分給她們?爹娘也太偏心了吧?
二丫也很委屈,她就是大丫的小跟班,甚至她比大丫還饞,見姐姐都哭了,她也忍不住落了淚,嘴裡的糖也不覺得甜了。
李秀琴正好從外麵進來,看到兩個孩子坐在板凳上抹眼淚,立時心疼上了,“哎喲,這哭什麼呀?”
林曉走到李秀琴身邊,壓低聲音道,“娘,你買的點心,她們一塊都沒吃到。”
李秀琴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會吧?我買了四斤呢。”
四斤?大丫二丫哭得更大聲了,好像要把雷鋒塔哭倒似的。
他們家本來就離村口不遠,在大樹下納涼的村民聽到她家有人哭,愛八卦的大娘嬸子們齊齊湊過來,“哎喲,這怎麼還哭上了呢?”
這事還沒弄清呢,李秀琴不願把劉翠花想得那麼壞,便打圓場道,“這倆孩子吃糖,差點嗆住了。沒事,現在已經好了。”
她壓低聲音道,“先彆哭了。回家問問你娘再說。”
兩個小丫頭抹了眼淚,抽泣著擦乾自己的臉。隻是讓她們質問親娘,倆孩子不敢。
林曉出主意,“不如問問大吉哥和大利哥吧?興許他們也沒吃過呢?”
大丫眨了下眼,“會嗎?”
雖是疑惑的語氣,但是她卻不怎麼相信。
她們沒吃,大哥二哥也沒吃,總不可能是爹娘兩人吃
了吧?
這話林曉沒法接。李秀琴卻接得爽快,“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娘那麼摳的人,乾出這樣的事,我一點也不稀奇。”
大丫二丫對視一眼,心裡都不太信。隻當二嬸是安慰她們的。歎了口氣,出了院子。
剛剛偷聽的大娘大嬸見她們沒事人一樣出來,湊上去問,“你倆哭啥呢?”
大丫把嘴裡的糖吐出來,誇張地道,“這糖太甜了,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麼甜的糖。”
大娘大嬸們沒人認得鬆子糖,卻也知道這糖是個稀罕貨,互相交換了眼神。
這林滿堂到處借錢,看來不是養豬,而是給孩子買新衣服買糖吃。這是成心想賴掉他們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