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全悶聲問,“二弟,你知道徭役的事吧?”
林滿堂點頭,“既然躲不過,咱們花些錢吧。這離下個月也沒兩天了,咱趕緊去吧。彆回頭他把名額報上去,就是咱們想花錢都沒處花去了。”
聽到這話,劉翠花急了,“那快去吧。”
她抹了淚,忙不迭進了裡屋,開始數銅錢。
她也用簍子裝好,放在板車上,這麼多錢,隻他們兩個人去,劉翠花不放心,非讓兩個兒子也跟著。
林滿堂隨她去了,到了家門口,他進去拿錢。
林滿堂背起簍子,每吊錢有八斤重,這五吊錢足足有三十三斤重。
李秀琴見他如此吃力,心想,要不是得不好露財,他真想直接讓他拿銀子去,等到走到門口,她方才想起來叮囑他,“對了,彆忘了去買兩條魚。空著手上門不好。”
林滿堂點頭,“好。”
林滿堂將簍子放到板車上,大吉大利兩個孩子推著板車沿著官道往大莊村方向走。
林滿堂和林福全跟在他們身後,林福全一直不說話,林滿堂安慰他,“大哥,彆擔心,明年咱們賣涼粉一定能把錢賺回來的。”
林福全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從後麵拍了他一下,“哎喲,大忙人,總算逮到你了。這些日子怎麼沒看到你,在家忙什麼呢?”
林滿堂回頭,見是關
青,立即笑了,“現在是農閒,整天無所事事。怎麼樣?莊哥出來了嗎?咱們什麼時候聚一聚?”
關青笑了,“正要跟你說這事呢。下個月三號莊哥就出來了,咱們打算到他家聚。到時候去早點,可彆遲到啊。莊哥不喜歡等人的。”
林滿堂點頭答應,隻是有些遲疑,“對了,莊哥家住哪啊?我這天天忙忙叨叨,記性也變差了,我都找不著路。”
關青微微有些驚訝,“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兒。還能在哪兒,不就周家村嘍。第三排,第二家。彆忘了啊。”
林滿堂點頭記下了。
關青又問,“你這是去哪啊?”
林滿堂便把自己上了徭役的名單,不得不給裡正送錢說了,末了他哭喪著臉道,“我這錢還是借的村民們。也不知明年賣涼粉夠不夠還的。”
關青聽到這話,扯著他的袖子,恨鐵不成鋼罵道,“你傻啊,借錢給那個癟三。”
林滿堂見他敢罵裡正,不由怔住,林福全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外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彆看裡正是個讀書人,其實他最是小人,得罪了他,表麵上衝你笑眯眯的,其實背地裡給你穿小鞋。
關青拍拍林滿堂肩膀,“林子,既然你還是我兄弟,我就不能做事不管,你先彆去裡正家了。我幫你把那名字除了。”
這幫小混混是混黑的,林滿堂其實不想讓他們幫著出頭,回頭要是出了啥事,他良心可過不去。
“不……不用了吧?”擔心對方生氣,林滿堂一副為他好想的樣子,“莊哥進去了,你們要是再出事,那我就是罪人了。”
關青笑了,“怕什麼!我們又不犯法。”
見他還是那副慫樣兒,關青不屑地撇嘴,“你以為那裡正是啥好人嗎?官府定的名額是五個,剩下五個名額都是他加上去的。就是為了肥自己的腰包,所以他每次才會挑挑村子裡最有錢的五戶人家。一定是你家蓋了磚瓦房惹他眼紅了。”
經他這一說,林滿堂立刻陰謀論。
這裡正人選一直都是由周圍幾個村最有錢,最有名望的人擔任。消磨對手的財力就是裡正留住位子的手段。
林福全聽呆了,原來竟是這個原因。他想起七
八年前,他們家置過一回田,那年徭役的名單也確實有他們家。好在他爹當時特地留了些錢。
關青拍拍林滿堂肩膀,“放心,交給我吧。不出三日,我就讓他把你和你大哥的名字撤下來。”
說完,他就施施然離開了。
這次林滿堂沒有攔著對方,既然這名單不公,裡正吃些苦頭也是好的。
果然不出三日,裡正派他二兒子來村裡告訴林滿堂,名額出錯了,今年他們村隻要八個徭役,他和他大哥不用服刑。
林滿堂迫不及待將此事告訴林福全。
劉翠花當即歡喜得傻了,“太好了。”
林福全激動得搓手,“這下好了,省了五吊錢。咱們又能過個好年了。”
林滿堂點了點頭,想到那夥人幫了大忙,他打算三號去周家村,給大夥帶些禮物感謝對方。
“大哥,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咱們得準備些謝禮。”
林福全點心如小雞琢米,“應該的,應該的。”
他想了想,“我記得他們挺喜歡喝酒的,要不然咱們買些好酒吧。也是咱們的心意。”
林滿堂覺得這主意不錯,“好,就這麼辦。”隻是他到底不清楚本地都有哪些好酒,“大哥覺得買什麼酒比較好?”
林福全想都沒想就道,“當然是劉家村的秀才酒啦。”
林滿堂微微一怔,“秀才酒?”
“聽說劉氏先祖擅長釀酒,許多商販到劉氏買酒。雖然錢賺了不少,但劉氏先祖卻看到族人醉酒鬨事,到處惹是生非。劉氏先祖為了激勵族人,關閉酒坊,將釀的酒全埋在樹下,約定隻有族人中了秀才,才將酒挖出來共飲。後來果然有族人中了秀才,劉氏先祖果然依照約定挖出好酒,沒想到這酒經過十幾年,香味比從前更甚,劉氏先祖就將此酒命名為秀才酒。近些年,為了生計,劉氏也開始對外售賣,隻一壇就要兩吊錢,普通人家根本喝不起。咱們買兩壇送給他們。”
聽起來這酒的名氣很大,這禮也挺重,林滿堂也覺得這禮不錯,“行,就這麼定吧。”
他還要去集市為女兒拿燒好的筆芯,給了他大哥兩吊錢,讓大哥幫忙去劉家村買,林福全自是沒有拒絕。
林滿堂回了家,林曉已經收拾好背簍
,“爹,我也去。”
林滿堂搖頭,“關屠夫一早就去趕集了,這個點也沒有牛車,回頭你要是累了,還得我背著。你還是心疼心疼你爹吧。我這身板可禁不起你折騰。你還是老實在家待著吧。好好幫你娘醃鹹菜。”
這是打定主意不帶她去了,林曉撇撇嘴。
林滿堂見她生氣了,摸摸她腦袋,“行啦,我一定會給你帶好吃的。”
林曉立刻提要求,“我要吃冰糖葫蘆。”
林滿堂笑了,“你娘就會做這個,咱家地窖裡不是存了好些山楂嗎?何苦花錢買呢。”
“我娘要是給我做冰糖葫蘆,甜味兒傳出去,又會惹大家議論了。”
李秀琴正在給青菜上鹽,聽到女兒這話,心裡發酸,讓女兒先回屋。
等女兒進屋,林滿堂看著她的背影,“借個錢,女兒連吃個冰糖葫蘆都跟做賊似的。”
李秀琴歎了口氣,“這也沒辦法。”
雖然她賣頭花掙著錢了,但是生怕村民們有意見,她不能買豬肉,不能殺雞,一家人隻能吃些素菜。
林滿堂心裡發悶,咬咬牙,“隻一年,就一年,咱們忍這一年,以後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說完,他背著簍子走了。
林曉從屋裡出來,她爹已經沒影了,挨著她娘坐下,抿了抿嘴,“娘,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饞。”
李秀琴裝作若無其事笑道,“關你什麼事兒。你這副身體缺營養,饞是正常的。而且隻是冰糖葫蘆而已,又不是要吃山珍海味。”
女兒一向很乖,從小就懂事聽話,都是他們當父母的無能,沒能給孩子提供好條件,讓女兒天天跟著他們吃苦受累。
水裡加鹽,洗乾淨的蒜苔倒進去燙一下,然後盛出來,晾在院子裡。
他們家院子裡有木匠幫忙製作的木架子,可以用掛衣服。
不過今天沒衣服可曬,全部用來曬蒜苔。
林曉在邊上幫著一塊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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