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不少賓客都過來給曾管家敬酒。
曾管家大多都是意思一下,並沒有全部喝下去,即便如此,大家也都覺得對方很給麵子。
林滿堂邊吃邊喝,也不知過了多久,關青端著酒杯過來給大家敬酒。
先是跟大家碰了一杯,而後挨個敬酒,彆人一杯,他也一杯,絲毫不扭捏。
他這豪氣乾雲的架勢引得眾人拍巴掌叫好。他臉頰沒一會兒就紅得像猴屁股。
輪到林滿堂時,關青打了個酒嗝,人已經開始晃悠,林滿堂趕緊將人扶住,隻是下一秒卻愣住了。
碰杯時,林滿堂摟著關青胳膊,壓低聲音哼了哼,“你小子夠奸滑,居然出陰招。”
怪不得喝得那麼痛快呢,何著他喝的是水,也就衣服上灑了點酒。早就知道這小子奸滑,不會乖乖等著認罰,沒想到他會出這餿主意。
關青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識破,擔心林滿堂嚷嚷出聲,忙從袖子遞了東西塞到林滿堂手裡。
也不等林滿堂細看,就一把握住他手,將衝他擠眉弄眼,“兄弟幫幫忙,都是自家兄弟,你也是過來人。應該懂得啊。”
這副可憐兮兮的慘樣,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斯文,林滿堂心裡頗覺得好笑,挑了挑眉,“看在你識趣的份上就饒了你。”
關青衝他小幅度做了個揖。
酒足飯飽後,到處都是吹吹打打,林滿堂被大夥拉著一塊去聽牆角。
喜房外,擠滿了人,莊二哥踩在大壯肩上,想通過窗戶看屋裡的情景。林滿堂等人隻能趴在牆根,耳朵貼牆聽裡頭動靜。
隔著牆,聲音很輕,依稀隻能聽到裡麵傳來喜婆“百年好合”的祝酒詞,接著又是挑蓋頭,再接著傳來一陣女子的笑鬨聲。
又過一陣兒,屋裡人全都散去,傳來幾個女子說笑聲。
沒過多久,關青從外麵進來,幾位女子相繼離開,屋裡霎時沒了聲兒。
透過窗戶,看到燈也吹了,大夥屏住呼吸,等著聽最精彩的一出戲。
可是許久沒等來,林滿堂腿都站麻了,他想直直腰,剛動作,就被莊二哥拍了下後背,示意他彆亂動,回頭再發出聲音,驚動裡頭動靜。
林滿堂隻能耐著性子又等了一
會兒。還是聽不到,他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就在這時,一盆涼水從天而降。好在林滿堂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眼疾手快跳開,拉了旁邊一人,才沒有被水澆到。
可憐莊二哥和大壯來不及跑,被淋個透心涼,心飛揚。
莊二哥氣急敗壞,“好你個關青!小人!你賠我衣服!”
裡麵傳來關青大笑聲,“哈哈哈!讓你們聽牆角。我偏不如你們的意。”
莊二哥抹了把臉,指著窗口罵,“好哇,我今兒還就不信了,你能不入洞房。我就要守在這兒。”
關青踩著□□,透過窗戶衝他笑,意味深長道,“行啊,你就守在這兒,敢走一步,你就不是男人。”
莊二哥一邊擰衣服上的水,一邊哼道,“行,你看我能不能辦到。”
關青嘖嘖兩聲,一拍腦門,好似才想起來,“對了,我該忘了告訴你,我從劉家村弄來秀才酒,大夥正在喝呢,你要是守在這兒,那你就沒戲了。”
眾人一聽,眼睛都亮了,“你何時買的秀才酒?”
關青得意洋洋衝著大夥笑,“剛買的。隻有四壇,怎麼樣?莊虎,你守是不守呀?”
莊二哥饞酒,現在好不容易能喝回好酒,哪還顧得上聽牆角,把濕漉漉的頭發往身後一甩,把其他人甩在身後,“我呸!你哪有秀才酒重要。我寧願喝秀才酒。”
這莊二哥嗜酒如命,見他跑了,其他人也都呼啦啦跟去。
林滿堂不愛喝酒,到了前麵叫了大吉,兩人一塊踩著夜色往家回。
夜幕低垂,漆黑的夜空中隨意飄灑幾顆星星,皎潔的月光散發柔黃的光,微微輕輕地吹著,耳邊傳來蛙叫蟲鳴。
這本來應該是寧靜的夜晚,但林滿堂隻覺得陰森可怖,無他,隻因這右邊全是一個個墳包。劉氏祖墳就葬在這兒,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再加上墳前又都種著青鬆,從遠處看,就好像有很多個黑衣人站在墳前,風一吹青鬆搖擺,黑影晃動,彆提多恐怖了。
林滿堂心裡發涼,額頭直冒冷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扶著樹晃晃悠悠往前走,大吉暈乎乎跟在身後。
半大小夥子今兒從來沒喝過這麼多酒,今兒沒當值的衙役都來了,大吉被許多同
僚灌酒,現在難受得不成。
林滿堂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來了,又折回去,將人扶住。
大吉半靠在林滿堂身上,身子骨已經軟成一灘爛泥,沒辦法他隻能將人背起來。
這一背,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這小子看著瘦,怎麼這麼重。
林滿堂吭哧吭哧背了三裡路,渾身勁兒就全用光了,實在背不動,隻能停下來,將人放到地上,拍拍他臉,想將人拍醒,可這孩子醉得太狠,根本拍不醒。
林滿堂身上實在沒力氣背他,就隻能靠在樹下喘氣,想著歇一會兒,再背他。
他努力忽視不遠處那些墳包,將視線看向這條路儘頭。
這一瞧,還真叫他喜得不成,不遠處有一個人正慢慢悠悠走過來。
林滿堂趕緊爬起來,招呼對方,“這位小兄弟,能過來幫幫忙嗎?”
那人影停下腳步不動了,躊躇好半晌才慢慢靠近。
等到了跟前,林滿堂這才發現哪是小兄弟,分明是個小丫頭。
枝秀跨著魚簍,手裡拿著一根竹竿,過來這邊摸知了猴。
知了猴油炸後,焦脆又有嚼勁,入口便是滿滿的肉香味兒,口感十分美妙。
縣城酒樓大量收這個。四個能賣一文錢,等於無本買賣,每到夏天,村裡孩子到處摸知了猴。
不過孩子們不敢跑遠,大多都在村子裡、河渠和坡地,隻有枝秀敢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剛剛聽到有男人出聲,小丫頭差點嚇死了,還以為有鬼從墳裡爬出來,差點掉頭就跑。可仔細一聽,才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不正是她之前賣魚的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嗎?
許是對林曉和李秀琴的印象太好,枝秀硬著頭皮上前,很快就發現林滿堂以及半邊身子倚在樹上的大吉。
“你們這是?”
林滿堂一臉無奈,他還以為是個小兄弟,想著能幫他一塊將大吉扶回去,沒想到是個小姑娘。
彆說她沒勁兒,就算有勁兒,他也不能人家一個小姑娘扶著大吉吧?
林滿堂打了個酒嗝,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腦袋,“我倆喝喜酒,他酒量不好,喝醉了。我背不動他。”
枝秀善解人意問,“要不然我回去幫你叫人?”
林滿堂一怔,“好啊,多謝。”
枝秀將魚
簍和竹竿放在地上,讓林滿堂幫忙照看,扭頭就往小莊村方向跑,速度很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林滿堂就著月光好奇瞅了一眼魚簍,裡麵有半簍知了猴。這姑娘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墳地這邊摸知了,她這是有多缺錢啊。
林滿堂沒等多久,李秀琴和枝秀就拖著板車來了。
到了跟前,李秀琴和林滿堂一塊將大吉拖上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