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這一胎生得艱險,每次都感覺要生,卻總生不下來,一直折騰到天破曉,才終於艱難生出。
許是之前差點流產,這孩子生下來便有些虛弱,腦袋卻很大,看著就像大頭娃娃,皮膚更是青紫,與當初的寶柱差不了多少,哭聲也是小小的。
李秀琴累得說不出話來,任由穩婆為她清理下麵。
範寡婦清理完孩子,給孩子包了一層輕柔的包被,小心翼翼抱過來,“奶奶,小小姐很好看呢。”
李秀琴看了一眼,隨即皺了眉,“這孩子好醜啊。”
比當初的曉曉還醜,眉毛都沒有,皮膚看起來好脆弱,血管都瞧得一清二楚。
範寡婦嗔怪道,“奶奶可不能這麼說,孩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
李秀琴歎了口氣,她其實明白這孩子能生下來已是不易。
上次差點小產,她身子便虧得厲害,吃了方六曲開過的保胎藥,孩子倒是保下來了,但身體還是虛得厲害,她就一直注意飲食搭配。隻是奇怪的很,她從前很不挑食,什麼都吃。可懷孕之後,卻怎麼都吃不下,吃一回吐一回,到最後營養沒達到均衡。該補的也沒補回來。
穩婆自打知道生出來的是個閨女,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不會說話了,臉上也沒了笑。
根據她多年接生經驗,生了閨女,她這賞錢連百文都不到。辛辛苦苦這麼多天,最後隻得這麼些錢,她自然沒什麼說笑的興致。
不過她倒是個負責任的穩婆,該做的事都做完後,才抱著孩子出了產房。
林滿堂一行人正在外麵等著呢。
見她出來,忙迎了上去,“我媳婦怎麼樣?”
穩婆麵上擠出一絲笑,“她沒事兒。隻是你媳婦這身子骨弱得厲害,短時間還是沒讓她懷孩子了。”
彆看她不懂醫,但她接生過這麼多孩子,對婦人的病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產房裡這婦人一看就虛得厲害,幸虧她才不到三十,要是年齡大幾歲,她非得沒命不可。
林滿堂捂著胸口,一陣後怕,“不,不用了,她以後不生孩子。”
這一夜他媳婦在裡麵喊,他在外麵等得心急如焚,差點以為他媳婦要離開他們走了。
穩婆詫異地
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將懷裡的孩子交給他。
林滿堂小心翼翼接過孩子,又示意順安給錢。
順安從懷裡掏出錢袋遞了過去。府城這邊跟縣城不太一樣,縣城給錢都是用紅紙,府城這邊用錢袋。
這穩婆接過錢袋微微一怔,很輕,遠比她以為的輕多了,她蹙了蹙眉,有些不高興,她忙了一晚上,這家人竟隻用幾文錢打發了她,有這麼做事的嗎?
她伸手一摸錢袋,發現裡麵是個小疙瘩,她火急火燎打開錢袋,裡麵竟是個二兩的銀元寶,她眼睛瞪時亮了。
發了,發了,竟給了二兩銀子?
“洗三那天……”
穩婆得了巨款,三兩下將銀子往懷裡揣,迫不及待道,“洗三那天,我一定早早過來,將事情辦得妥妥的。你們等著吧。我先回去啦,不耽誤你們了。”
說著,她腳底生風,踩著蓮花步走了。
滿院下人瞧見穩婆這滑稽樣兒,都捂嘴笑。
那邊,林滿堂正教女兒怎麼抱孩子,“對,要橫著抱,頭部一定要放在臂彎裡。”
其他下人瞧著老爺這熟練的樣子,麵色都有些古怪,老爺這一看就是個熟手啊,想必以前沒少抱大小姐。奶奶這輩子能嫁老爺這樣疼媳婦的男人可真是有福。
林曉一教就會,等她爹滿意了,她喜滋滋道,“小妹妹真小啊?叫什麼名字?”
林滿堂和李秀琴這些日子也都在琢磨,可始終沒起一個好聽的名字,他們想跟大女兒的名字連貫起來,這樣聽著也像姐妹倆。
可大女兒叫曉,小女兒不能叫大吧?
這名字就有些難起。
“還沒定呢。”
林曉急了,“怎麼還不定呢。名字現在不起,回頭該叫混了。”她歪著腦袋道,“不如我來起吧。”
林滿堂有些好笑,“行啊,你來起。”
林曉將孩子交給她爹,興致勃勃回了自己房間,“我回房翻書,一定能找個寓意好又好聽的名字。”
說著,一陣風似地跑走了,林滿堂看著她歡快的背影,忍不住勸道,“下午再起吧,你先回屋睡個回籠覺,你看你那眼睛都腫了。”
肯定是之前擔心她娘,背著人哭鼻子了。
林曉頭也不回,還衝他擺手,“我不困。”
順安
看了眼天色,“老爺,您該去書院了。”
林滿堂打了個哈欠,將孩子交給鄭氏,讓她好生照顧奶奶,“她要是沒奶,記得給孩子煮羊奶。對了,你們奶奶醒了,一定要記得給她煮一碗羊肉湯。”
這羊肉湯補身體,媳婦喝了對身體好。
想了想,這邊羊還沒煽,味道重,他便道,“要是這邊的羊沒煽,你可以到嶽福樓買一鍋羊湯。那裡的羊肉是煽過的。”
鄭氏點頭記下。
林滿堂這才接過順安遞來的書箱,帶著鬆塔一塊出了院子。
鄭氏等他走後,將孩子交給範寡婦,便去外麵買羊肉。
果然如林滿堂所說,府城的羊是沒煽過的,腥臭味重,她隻能去嶽福樓。
嶽福樓現在的掌櫃不是徐方,因為弄了獨一份的豬肉,徐方很得東家看中,直接讓他當了六家店的掌櫃。徐方便提拔了些心腹擔任掌櫃。
鄭氏不知道東家與嶽福樓的淵源,她家業沒敗前也曾來過嶽福樓,可那時遠不如現在這樣熱鬨,樓上樓下爆滿,需要等半個時辰才能有位子。
鄭氏問掌櫃,“你們這兒有羊湯嗎?給產婦喝的。”
“有,我們嶽福樓的羊湯最滋補,咱們這兒的羊肉可都是吃藥材長大的,不僅肉質鮮美,還可以補身體。”
鄭氏眼前一亮,“那給我來一份羊湯,我帶走。”
“好咧,一鍋羊湯八百八十八文,押金一百文,回頭您把鍋送來,我再還您押金。”
鄭氏差點找不到自己的嗓子,“八百八十八文?”搶錢呐?這麼貴。
“我能做小份的嗎?我家奶奶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一鍋八百八十文怎麼也得有七八斤羊肉,哪吃得了呢。家裡主子就四個,老爺和鬆塔少爺中午在書院吃,大小姐是個小丫頭,食量不大,也吃不了多少。這天又熱,中午吃不完,下午就放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