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簷底下,父女倆喘著粗1氣,大眼瞪小眼,一個隨時想要暴起,一個時刻防備,都緊張地瞪著對方。
下人們都在不遠處戰戰兢兢看著他們。
李秀琴見他們鬨得實在不像話,趕緊出來勸阻,“行啦!事情都到這份上,你就認命吧。又沒讓你現在就考上,你著得哪門子急。”
林滿堂翻了個白眼,“沒讓你考,你當然不著急了。”
林曉不厚道地笑了,“爹,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我肯定會督促你的。隻要你照我的方法來,我保證你將來一定能中狀元。”
林滿堂狠狠瞪了她一眼,有氣無力擺手,“成!我算是坑在你手裡。你這倒黴孩子,成心就是氣我呢。”
林曉見他沒力氣,舔著臉上前扶他,“走,爹!咱不氣了哈,您說您都一把年紀了,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您也不嫌丟人?”
林滿堂磨牙,好想揍她。
林曉側眼打量,見他臉上青筋又暴起,不敢再撩虎須,忙岔開話題,“爹,您知道重德在哪兒嗎?”
林滿堂搖頭,“我哪知道。這邊又跟以前不一樣。”
一聽這名字就沒什麼印象。
林曉歪著腦袋,“爹,那咱去書肆看看吧?”
雖然弄不到輿圖,但是這古代的學子喜歡寫遊記,說不定有人寫過重德縣的遊記呢?
就算沒有遊記,好歹也以省份為單位的通誌。
林滿堂細細一想,“那也成。”
父女二人坐牛車去了書肆。遊記太寬泛,兩人先找通誌。
重德縣屬於雲南府,這個府是行省一級,既可以叫雲南府,又可以稱雲南省。
兩人將通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隻找到一個簡單介紹,重德縣位於雲南省西部,左側是麗江,從西到東距離是四十裡,從南到北的距離是五十裡。占地五十萬畝,人丁四千六百三丁。
林曉顯些以為自己看錯了,五十萬畝為什麼才四千多人?這人口也忒少了吧?
剛剛她看其他縣二十萬畝,都有兩萬人呢。
“爹?您瞧瞧這個?”林曉將這頁拿給她爹看。
林滿堂也是驚訝萬分,“這地廣人稀,難不成這地方都是鹽堿地?”
林曉蹙眉,“不應該吧
?鹽堿地不應該離海近嗎?雲南不靠海,那兒是內陸,山多。”
她眼睛一亮,“對,一定是山多。”
林滿堂細細一想,“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邊離麗江近,又有山,那應該不窮啊?人口怎麼會這麼少?”
他又往前翻了兩頁,“你看這也是雲南省的,這個縣人口就有三萬呢。也不至於就少成這樣了?”
兩人都覺得這地方有蹊蹺,便想翻遊記,想從中找到線索。
奈何這地方太偏僻,還真沒有人寫過地方誌。
林曉又去問掌櫃,掌櫃也說沒聽說過寫重德的遊記。
林曉失望而歸,想了想,“爹,雖然沒有重德的遊記,但咱們可以問雲南省的舉子啊?”
雲南路途遙遠,肯定也有不少舉子留在京城讀書,就像劉叔那樣。
林滿堂一想也是,“對,我去找劉軒,問問他認不認識。”
說著,就帶著閨女去了鳳梧書院。
兩人在書院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劉軒才出來。
得知來意,劉軒點頭,“我有個同窗是雲南省的。我給你叫去。”
林滿堂拱手道謝。
劉軒去了沒多久,就帶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學子來了。此人也是一身學士打扮。
此人名叫陳瑜,字少英。
林滿堂請他們到旁邊的茶樓喝茶,點了兩盆點心,叫了一壺茶,然後向對方請教,“敢用少英兄可知曉重德縣?”
陳少英思忖片刻,微微有些驚訝,“當然知曉,重德縣在雲南省的西邊,雖然我沒去過,但聽說那兒很熱。像咱們冬天要穿棉襖,他們那兒隻穿兩件秋衣就可以了。那兒也很乾燥,聽說一年到頭也下不了幾回雨。”
沒有雨就長不了莊稼,也就養活不了人。
林滿堂又問道,“那地兒有多少良田?”
陳少英搖頭,“這我就不知曉了,我也沒去過。不過,不下雨,應該也沒有多少良田吧?”
林滿堂還不死心,“可那兒不是有麗江嗎?”
這話倒也有點道理,麗江從上流到下流,那麼長,從未乾枯過。
陳少英搖頭,“這我就不知曉了。”
劉軒剛剛隻是安心聽著,現在見他一個勁兒問關於重德縣,就好奇問,“可是務實弟有哪位好友去那兒當官?”
林滿堂搖頭,“不是好友,是我。”
劉軒微訝,又有些不解,“你不是沒考中進士嗎?”
說到這裡,他眼睛突然亮了,“務實弟可是找到門路謀了官?”
林滿堂點頭,“是啊。”又側頭寵溺地看了眼閨女,“你也知曉我閨女是縣主,前幾日蒙皇上召見,讓我當了重德縣的縣令。”
兩人看了眼林曉,又齊齊羨慕地看著林滿堂。世人都是父以子貴,務實弟卻是父以女榮。這運氣也是絕了。
林滿堂收獲了羨慕的眼神,末了又苦惱道,“雖然僥幸當了縣令,入了仕途,但聽少英兄剛剛所說,這縣令恐怕不好當。”
官員考核把農林開墾、賦役征收、人口增加、社會治安等作為主要的考核指標。
這人口少,收的賦就少,農林開墾也沒有勞工。至於社會治安就更難了,窮的地方犯罪率也是成倍增加。
所以皇上給他的是一塊燙手山芋。果然這世上就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兒。
劉軒和陳少英一聽,又轉為同情,兩人鼓勵道,“務實弟,在任上熬幾年,到時候打通門路調到好點的地方,也是一樣的。”
好嘛,人家也不看好這個地方。
用了點心後,林滿堂帶著閨女告辭離開。
經過嶽福樓時,林滿堂帶著女兒順道去了對麵自己家的鋪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