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屋子,宋婉就忍不住詢問。
春巧先給她解了外披,春風入骨,這等時節外出,總還是要搭一件外披更為保險。
繼而又給宋婉端了一杯茶來,她們屋子裡有一個小爐子,早上的時候從大廚房端了熱水過來放在爐子上溫著,從府學回來的時候就正好能夠喝上一口不那麼燙的熱水。
宋婉習慣性喝了兩口,隻覺得那熨帖的茶水捋平了身上所有的浮躁,整個人都在茶香之中舒緩下來,微微向後靠了靠,倚在靠枕上,擺出一個專心聽講的姿勢,等著春巧給她說明白其中的緣故。
“五姑娘說這話其實是有緣故的,秋姨娘原來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鬟,是被二夫人抬舉成妾侍的,對二夫人一直恭恭敬敬……”
春巧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今日的宋婉已經非剛穿越過來什麼都不懂的她了,很快對這個“恭恭敬敬”做出了解讀,若有所思地點頭,是了,對二夫人恭恭敬敬,也就是說對自己的女兒要采取某種漠視的態度,硬生生要分出主仆尊卑來,疏遠自己的女兒,讓她有機會得到二夫人的全心看重。
春巧見宋婉領悟了,也沒繼續說這位聰明的秋姨娘,轉而說起了宋娟的生母李姨娘,李姨娘原先就是二老爺房裡的丫鬟,後來被抬舉為妾侍之後,更是一舉得女,她也一直爭氣,宋婉她們剛回來的時候聽說二老爺房裡前兩日失了一個哥兒,就是李姨娘生的。
懷孕,生子,坐月子,少說也要十個月左右,且李姨娘懷的這一胎早就說是懷像不好,那段時間門不要說關心宋娟,她關心肚子裡的孩子都來不及,知道是個哥兒,就更寶貴了,平時連床都不下了。
不過,就算她下床,大概也不會太關心宋娟這個四姑娘。
“……李姨娘那個人吧,她就是姑娘說的那種扶弟魔了。”
時人重男輕女的多,也不是男子這般,很多女子也這般,李姨娘就很看重男子,從小她就是在這種重男輕女的環境之中長大的,而她家中唯有一個男丁,就是她弟弟,連她入府為奴都是為了給弟弟籌措讀書的錢。
她本來是良家子,後來才入的府,而入府至今,每月的月例不說少,也夠她積攢點兒了,結果都給了家裡,隻為了培養一個自小就沒再見過麵,隻存在於母親口中“優秀”的弟弟。
若是單單如此,也就她自己過得苦,可她運氣好,生了個四姑娘,算是在府中立住了腳,從四姑娘小時候,她就把持著四姑娘的月錢,後來更是四姑娘有什麼好東西,都藏不過夜,也就是四姑娘如今年齡大了,她不敢隨便欺上去,這才顯得從容了些,以前窘迫得都讓人看不過眼,除了老太太和夫人給的物件,其他的都被李姨娘偷偷塞給了她母親,拿去換錢補貼弟弟了。
春巧是不太理解為何李姨娘能十年如一日地供養弟弟,她自己反正是做不到這般的,隻是可惜四姑娘明明姨娘還在,卻也跟沒有似的,甚至還不如沒有呐。
聽春巧說了這些,宋婉心情一時複雜,她還想要生宋娟和宋妍的氣,又覺得實在是氣不起來。
可氣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兩個,可見並不幸福。
相較之下,宋婷就顯得過於惹人羨慕了,她的姨娘一心為了她,這份愛倒是完完全全了。
其實,秋姨娘也可能是愛宋妍的,隻不過她不敢表現出來,一個跟姨娘親近的姑娘,是注定不會得到嫡母的歡心的。
也不知道宋妍是否能夠領悟到秋姨娘這點兒良苦用心。
宋婉好奇宋娟和宋妍會怎麼做,也站在她們的立場考慮了一番,總覺得這結果無非是“開源”跟“截留”兩方麵了,“開源”就是在外多認識一些可行的婚配對象,這一條聽起來還不錯,其實也不現實,滿大街也沒自己找人嫁的,總要父母和媒人張羅,才算是名正言順,不至於輕賤了。
就算不是一步到婚姻,隻先認識幾個有意向的,也不容易,大部分人定親都早,看著是單身的,指不定未婚妻都換過兩個了,這誰能知道,古代可比現代還要信息不透明。
至於“截留”,她們應該不會想要換成衛明的妻子,那難道真的就看準王衝之了?
可王衝之隻有一個,她們怎麼分?
還是說,自己把人想得太壞了?
涉及自己的終身大事,宋婉不想輕忽,就讓春巧去給春纖透話,說是聽到宋娟和宋妍說了些話,擔心自家姑娘未來的婚事發生什麼變故。
她也的確要跟著擔心一下,雖然說她不是為當未來姑爺的妾侍做準備,但她也要考慮以後的生活環境,若是衛明那樣的,自己都租房子,指望下人能住得更好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