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巧一邊伺候著宋婉梳頭,一邊小心提醒著。
宋婉努力控製表情不變,垂眼低頭,輕輕“嗯”了一聲,她之前借病表示嗓子疼不想說話,已經留心這裡的口音很久了,值得慶幸的是大約原主的“身體技能”有所殘留,她能聽能讀,不是聾子瞎子,但口音問題,恐怕就不太好控製了。
她為了免於被發現,當了大半個月的“啞巴”,幸好當時在生病,便是有什麼跟之前不同的小差彆,也隻當是病中不舒服才改了的緣故,看上去也是個未成年的春巧並未生疑。
從春巧口中,宋婉已經知道原主的大概身世,是個官宦人家的庶出小姐,排行六,有的時候會被稱作“六姑娘”,這是來看她的某婦人,大約是姨娘的人說的。
哦,她的親生姨娘,生她的那個女人不幸是難產去世的,留下她一個,最開始是由夫人身邊的鄭嬤嬤照顧的,後來又分給了一個姓周的姨娘,周姨娘不受寵,常年吃齋念佛的,隻差住在廟裡了,自然不會來管她,日常的事情,基本都是春巧在管理。
春巧比宋婉要大七八歲,大姐姐一樣,古代嫁人的早,懂事也就早,春巧這個年齡,放在外頭都是已經嫁人的,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都當娘了,對待宋婉的感情就介於姐姐和娘親之間。
有的時候,宋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過家家酒的工具人,春巧則是扮演“媽媽”的那個,總是把她照顧得十分妥當。
這次的提醒也是。
古代的大家庭,尤其是官宦人家,總是會更加注意禮儀,比如說晨昏定省這方麵的要求,那些男子出門在外,可能還有理由有借口疏忽,宋婉這樣的內院女子,就全無辦法規避。
早在春巧給上頭的嬤嬤說明宋婉生病的時候,就被放了“幾天”的病假,讓宋婉可以不必去請安,說是讓她好好休息,其實也怕她到處亂跑,把彆人給傳染了。
等到幾天之後,宋婉還不見好,夫人一寬容,就直接讓她這個月都不必去請安,好好休息。
眼看著,也就是今天了。
宋婉估摸著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正是原主病重的時候,所以這個時間上,她還不是很確定現在一個月有三十天左右,也不敢開口問,十來歲的小姑娘,隻要不是個傻子,怎麼也該知道個時間吧,她以前是幾歲認識鐘表的來著?
聽到春巧提醒,宋婉看著古老銅鏡之中那微微泛著黃色柔光的自己點了點頭,小姑娘生得好看,瓜子臉上有著一雙黑而亮的眼,濃密的睫毛真的像是小扇子一樣,讓宋婉看著都羨慕嫉妒恨,這不就是睫毛精嗎?再有年齡帶來的膠原帶白優勢,配著烏黑柔亮的黑發去看,真的是美到可以建模的那種。
若不是日常都有春巧跟著,宋婉可能要捧著鏡子,好好欣賞一下自己的美貌,這樣的臉,若是就因為病重而消亡於世,簡直是世界的損失。
抱著這種念頭,宋婉是很認真地想要好好活著,哪怕換了一個世界。
趁著春巧給她妝點頭飾的工夫,宋婉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又一次悄悄沉醉於自己的美貌,在知道身為庶女,家中還有嫡姐的時候,宋婉還陰謀論過,會不會遭到嫡姐妒忌,像是這次原主的病重身亡,會不會有被算計致死的可能?
沒有原主的記憶,她隻能從春巧口中所述和周圍人態度上排除這個可能,一個庶女而已,再美貌也不會被嫡姐嫉妒到下殺手吧。
另外的佐證就是作為府中兩個女兒之一,宋婉這個六姑娘的寵愛含量還是比較高的。
她病了之後,夫人還去給寺廟捐了香油錢求平安,還派曾經照顧過原主的鄭嬤嬤來探望過多次,帶來了幾樣嫡姐宋如給的禮物,碧玉九連環什麼的小玩具,極大地豐富了宋婉枯燥的養病生活。
名義上照顧宋婉的周姨娘也多來了兩次探望,還專門給她在佛前加了供品,日日念經禱告。還有府中生了庶長子的何姨娘也過來探望,還帶來了她那個還未謀麵的哥哥宋宣送她的禮物,一把精致的灑金折扇,鑲嵌珍珠的那種。
一場病讓宋婉從這次刷臉打卡活動中了解到了有關原主的一些情況,比如說周姨娘就是個木頭人,明明跟生了宋老爺生母周姨娘有著親戚關係,卻在宋老爺的後院籍籍無名,從沒有過寵愛,以至於沒有子女,若非夫人還惦記著,否則都不會有把宋婉收入名下的機會。
即便如此,她也因為對宋婉的不上心而被邊緣化,基本屬於背景板一樣的人物。
何姨娘就不同了,憑著跟宋老爺幼時的情分,明明年齡比老爺還要大一些,卻不僅有寵愛,還有庶長子,且目前是宋老爺唯一的兒子,如今被送到縣學讀書,成績還不錯的樣子,頗受宋老爺看重。
夫人膝下隻有一女,正是宋婉的嫡姐宋如,這位姐姐已經訂了婚,明年便要嫁人……
以這個信息估算,就算古代結婚早,十六七,或者十五六,這個嫡姐宋如應該也比庶長子宋宣年齡大,因為宋宣還未科舉,宋婉大致估算,應該也就是比自己大兩三歲的樣子。
至於生了宋婉的那個姨娘,春巧不敢多說什麼,也不了解,倒是隱約聽說是被上司送給宋老爺的,就是命不好,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孩子,以宋老爺後院子女的稀少程度,無論男女都能得到疼愛的,她卻沒來得及看到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