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是走到橋上的時候才明悟的,偷菜就是個形式,真正的方便,恐怕是今夜大開的方便之門,讓少女們能夠提前一睹某些未婚公子的樣貌,若能借機說上一二句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沒有長輩在身側,又是昏黃燈光下、朦朧夜色中,此情此景,情愫暗生,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一會兒我就不進去了,你幫我偷一根蔥來就好了。”
宋如拉著宋婉走在後麵,悄悄停步,跟前麵的人拉開距離,這般說了一句。
宋婉回頭看她,她怕宋婉不解,再聲張出來,就在唇間比了一根手指,讓她莫要高聲,“我在外麵等你。”
大約是為了避嫌,宋如竟是連橋都不肯過了。
宋婉猶豫一下,正要說什麼,手上的提燈被抽走,她扭頭看,就看到潘佑辰的笑臉,熟悉的公鴨嗓還沒好轉:“我正說不知道去哪兒找你呐,你就出來了,快走,我帶你去我家偷菜。”
在來望京的路上,宋婉跟潘佑辰曾經共騎一騎,交情早就有了,這會兒他一手提著宋婉的那盞燈,一手伸出要拉她走,宋婉竟是沒怎麼過腦子,直接就拉住了潘佑辰的手,反應過來不太對,回頭看宋如的時候,隻看到了宋如的溫柔笑意。
若牡丹般富貴的笑容足夠舒緩一切緊張焦慮的情緒,宋婉瞬間就定了心,放飛自我一般笑著跟宋如擺手,意思是自己跟潘佑辰一起了。
她也不是完全放棄宋如不管,她們這些姑娘一行都跟著人,倒也不用她擔心宋如會不會被人帶走,更何況,她的眼角餘光還看到了潘佑科的身影,顯然他們兄弟兩個是結伴出行的。
“你家也在這邊兒?”
宋婉好奇,回到望京之後,就沒怎麼聽說過潘家的事情,宋宣大約跟他們還有聯係,但內宅之中就毫無音訊了。
“怎麼,你不是來找我的?”
潘佑辰一點兒不笨,就是有時候不用腦子,過於直來直去,這會兒反應過來,目光之中頗有問責之意,好似那種“我還記得你,你竟忘了我”的負心控訴。
宋婉略不自在地抽出手,順帶著搶過自己的花燈,花燈搖晃,燭光飄忽,“你都沒來找我,我為什麼要找你啊!我們是要去白玉苑的,你可見過那蓮花郞?”
前一句是轉移重點,後一句是好奇詢問。
“我去了兩次,隻是沒進內宅,我跟你哥說了啊,他沒跟你說嗎?那我給你的禮物,你收到了嗎?”
潘佑辰沒理會後一句,先解釋前一句,見宋婉搖頭,重點就直接偏了,他握著拳頭,氣哼哼地,像是轉頭就要去找宋宣算賬一樣。
“好了,好了,你先說說,你見過那蓮花郞嗎?他長得真如蓮花化形一般純潔無垢嗎?”
宋婉不想大過節都不安生,連忙拉住潘佑辰,再次詢問蓮花郞的問題。
比起女子的出行受到一定的限製,男子之間倒像是四海皆兄弟一樣,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
“見過,也沒什麼稀奇。”
潘佑辰這話明顯底氣不足,一語帶過就要把宋婉帶回家,宋婉卻非要去白玉苑偷菜,理由就是要跟一眾姐妹在一起,還要看看那蓮花郞長什麼樣,不能“人人都見過,就我不知道”。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潘佑辰被說服了,腳步一轉,就帶著宋婉往白玉苑走去。
這種私宅,上頭某些長輩可能還被蒙在鼓中,但在下麵人眼中,誰家在哪兒都是再清楚不過的。
潘佑辰進入望京的時間跟宋婉一致,卻早一步就結識了蓮花郞蕭衍,不敢說是朋友,卻也能說幾句話了。
“他有什麼好看的,隻有一張臉罷了。”
潘佑辰領路,七拐八拐,走得又慢,等到白玉苑門口,看著那敞開的門,裡麵卻不見同來的少女們,許是已經回去了?
宋婉對習俗不熟,沒了參照樣本,有些遲疑,就這麼直接進去偷菜嗎?還是要有什麼程序宣告一聲“來客了”?
她扭頭去看潘佑辰,潘佑辰以為是她膽怯,都已經到門口了,還畏懼不前,他沒再磨嘰拖延,如迎戰一般昂首闊步,走在了前麵,給宋婉領路。
不算高大的背影落下的影子,正好給宋婉鋪就了一條道路,宋婉一笑,快步跟上潘佑辰,這人蠻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