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安像是恍然墜入了一片空白,他的感受幾乎和蛛女一樣,像是有什麼奮力掙紮的野獸正埋在胸口,每跳動一下都重重地、歇斯底裡地敲擊在了耳膜上,隨著呼吸同頻震動了到了大腦皮層。
謝予安眼前黑沉晃動著。
周圍都安靜了。
“呼——”
謝予安閉著眼吐出來一口帶著血氣的熱氣,徹底脫力跪倒在地。
司夜女神“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選中的目標已經失去生命體征,共生能力即刻將能力啟動之後敵我雙方受到的傷害集中到選中目標上,謝予安胸口的傷口瞬間開始愈合。反之,如果共生能力選中目標未失去生命體征,那麼敵我雙方收到的物理傷害將會呈倍數反噬到宿主身上。
換一句話來說,這就是一個看誰更不要命的能力。
有人正跪在謝予安身前,死死地握著他的手,聲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
但是聲音又好像離他很遠,隨後周延的聲音和他那點稀罕又美好的記憶一起飄了出去。
他聽到周延在喊他:“謝予安!謝予安——”
“我……”謝予安剛剛一開口,大股鮮血就猛地從喉嚨裡滑了出來,把他的話一口氣堵了回去。
雖然“共生”能力啟動之後的傷害能夠轉嫁給選中目標,但是在選中目標失去生命體征的哪怕前一毫秒,給宿主身體造成的傷害仍然是不可以逆轉的。
謝予安的意識鬆動了一刻,好像有什麼他長久以來都不願意回憶的東西沿著血腥氣蔓延到了他的腦海之中,鋪天蓋地地席卷了他。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周延的胳膊。
“她叫羅茜.凱琳娜,是空港實驗基地的一級實驗體,本來我和她……應該有一樣的命運。”
“人類進化的終點本來就是人性的泯滅。”
謝予安儘力地想要看清周延的眼睛,但是所有的景象都在天旋地轉之中失焦:“周延……我們沒有人能夠戰勝、我已經不再是……”
你看清楚你先彆著急,死不了的。謝予安很有點憂愁地想:周延、周延,你最好先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我……對不起。”
——我從來沒有想過欺騙你,但是就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誰。我有時候覺得我就是“謝予安”,但是有時候又覺得我根本不是。
因為我把跟你在一起的記憶挖出一幀一幀地回憶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拙劣的仿冒品,我好像隻能沉默地站在你們的身邊,看著四年之前的謝予安和你一起,沿著夕陽濃重的小道走遠了。
你們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時間好像在你我之間劃出來一條不可跨越的溝壑。
那麼美好,那麼讓人不敢觸碰。
可是我再回頭一看,有關於“你”的,卻是我僅剩的有關於“過去”的一切。
“不要說話。聽我說……謝予安。”周延半跪起身,托起謝予安的下頜。他深邃的眉骨之下,眼睛裡乍然迸起鮮紅的血絲,他死死地盯著謝予安的眼睛,開口之間全是驚懼和顫抖。
他問:“……你愛我嗎?”
謝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