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表達的不安膽怯,小刀似的橫插進來。
她瑟縮著。
顧承炎感覺到,咬下舌尖強迫自己清醒,他含著淡淡血腥,汗濕的額頭埋在她頸窩裡,手指骨節突出青白。
“不怕……”他暗啞哄慰,“是哥不好,肉肉不怕。”
秦幼音輕抖著被他緊抱到懷裡,內疚得吸鼻子,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脫力倚著他時,眼中驀地一閃,呆呆看向窗外。
“雪哎……”
她喃喃,臉上又有了血色。
“小炎哥,外麵下雪了!”
被媳婦兒招惹到崩潰的小炎哥,不但拄著拐杖去衛生間用冷水一遍遍洗臉平息,頭昏腦漲吃了熱過的飯菜,在看到媳婦兒翹著小屁|股扒在窗口向往地凝視夜空時,還得歎著氣張開手:“乖,吃飽了哥帶你出去玩。”
秦幼音沒膽直視他,反而特彆乖。
飯後,顧承炎給她穿暖和,戴好圍巾帽子,牽著去樓下。
漆黑夜空裡,雪花像碎羽毛般紛紛揚揚。
是東北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樓外路麵上鋪的方磚沾了雪後有些滑,顧承炎走不快,緊張盯著滿地撒歡兒的小姑娘:“慢點!彆摔了!”
秦幼音穿得圓滾滾,新奇用手心接住雪片,借著樓門的黃暈光線,偷著去看顧承炎。
她局促垂下眸。
忍不住害怕。
小炎哥會不會生她的氣……
心裡七上八下時,兜裡的手機震了,她掏出來,意外發現是顧承炎發來的微信。
隻有一句話:“彆生哥的氣好嗎?想到你可能會生氣,很害怕。”
秦幼音心口一抽,連忙回過頭,顧承炎撐著拐杖,站在路旁的石柱邊,隔著密密落雪,無聲注視她。
她不玩雪了,急不可待朝他飛奔。
顧承炎把拐杖放開,雙臂接著她,她撲進他懷裡,他稍稍向後仰,背抵在石柱上。
她大聲說:“我不生氣,我喜歡你。”
顧承炎笑開,擁著她問:“那你把我壓倒了,會不會對我負責?”
秦幼音爽快:“會!”
說完又眨眨眼睛,小聲試探:“怎麼負?”
怎麼負。
炎哥用行動表示,晚上老老實實在他屋裡一起睡,就是負責。
秦幼音吸取教訓,穿得超嚴實,還纏上厚棉被,活脫脫一個壽司卷。
炎哥心裡苦,彈了下她額頭:“防賊呢。”
他進衛生間洗漱,秦幼音要爬出去照顧,他不忍心她忙來忙去,扭頭揚起眉梢,故意嚇唬:“來就幫我洗澡。”
秦幼音慫慫地縮回被窩裡。
衛生間隱約響起水聲,她默默浮想聯翩時,枕邊叮鈴一響。
是小炎哥的手機。
她順著看過去,屏幕上是陳年的微信。
“哥,我還是意難平,越想越要哭出來啊啊啊啊啊,你怎麼能這麼苦!”
秦幼音愣住。
……苦?意難平?
她不願意擅動顧承炎的手機,可陳年的微信接二連三往外跳。
“我好幾天睡不著覺了哥。”
“你那麼拚命的事業,那麼好的天賦,咋就能一次一次失去機會,我太難受了。”
“要是選拔賽晚上三四個月,你傷好了,百分百全國第一!”
秦幼音呼吸幾乎消失。
直到屏幕黑下去,她才伸出手,指尖抵在指紋識彆處,鎖解了。
小炎哥,早就把她的指紋錄入。
她點開陳年的微信對話框。
除了這幾條消息,還有未刪記錄裡,明晃晃的一張宣傳圖片。
全國短道速滑職業選拔賽。
國家隊唯一一年麵對個人的試行。
報名時間,兩天後,本賽區的比賽時間,元旦當天。
距離今晚,僅僅一個月。
秦幼音終於明白晚上回來時,陳年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麼話,她攥住手機,把頭低到枕頭下,手上太過用力,點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係統發出短促的提示。
她迷蒙抬頭,看到自己戳開了添加圖片的選項,顧承炎相冊裡的一排照片隨之顯示。
除了她,還是她。
唯獨有一張,也是字體密集的宣傳圖,卻跟陳年發來的不太一樣。
秦幼音顫抖著手,退出微信,點開他的相冊,找到這張圖。
是比陳年更完善,更細致的報名須知。
而存圖的日期……
秦幼音捂住嘴,視野一片模糊。
日期,是聚餐出事的當天,時刻,是開飯前,他去停摩托車的幾分鐘裡。
在出事前,顧承炎就已經得知了選拔賽的消息。
他什麼也沒來得及說,沒有機會告訴她,就義無反顧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了那個漆黑夜晚,本該由她去承受的所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