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當下兩個人先趕過去照相館,拍了結婚照,因為陸殿卿臉上的淤痕還有些印,便塗了一層粉。

林望舒憋笑:“再打扮打扮,可以上台演戲了。”

陸殿卿不悅地掃了她一眼:“少說話。”

拍好照片,照相師傅看他們兩個長得模樣出挑,很有興致,開始勸說他們拍婚紗照。

“一般人都沒拍過,多時髦洋氣啊!我們店裡這是頭一個引進的!”

林望舒看了看,其實興趣不大,她甚至覺得那個婚紗太過繁瑣,太多綴飾,有些幼稚傻氣,還不如穿著簡單的西裝和襯衫拍,這樣至少不會留下濃重的時代氣息,就是再過十幾年,不會特彆老氣。

拒絕了拍照師傅的盛情邀請,兩個人趕過去東交民巷。

東交民巷很有些曆史了,據說元朝時候就有了,那時候還叫東江米巷,到了乾隆時候,東江米巷的騷達子館成了專門接待外國使臣的迎賓館,南京條約之後,這裡一度淪為國中之國,中國人不許居住在此,就連清朝皇帝祭祀的堂子都因此北遷,一直到解放後,這裡才煥發了新貌。

不過因為這些曆史,東交民巷也保留了大量的西洋建築,成為迥異於周圍胡同的一道風景線。

陸殿卿爺爺的宅子是一處中西結合的宅子,紅磚砌牆,裡麵是磚木結構的,雕花的門窗罩,在周圍一片西洋建築中,並不起眼,甚至略顯寒酸。

陸殿卿拿了鑰匙打開門,帶她進去,裡麵現在沒人住,院子裡有飄零的銀杏葉子,靠牆有一處石桌,旁邊是綠意盎然的葡萄架,上麵葡萄眼看著要結果子了。

這麼走進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胡奶奶的意思是,回頭白紙坊的房子退還給政府,她就搬到這邊來,也能順便照顧我爺爺的起居。”

林望舒有些驚訝:“為什麼?我以為她會和我們一起搬過去新街口。”

上輩子就是這樣的啊,現在自己和陸殿卿結婚,結果她不搬過去了。

她想起那天胡奶奶的話:“該不會和那天的事有關吧,其實她說她的,老一輩人都這個想法,我又不會因為這個就惱,我根本不會在意這個。”

陸殿卿:“不會,我沒說什麼,是胡奶奶自己的意思。”

他略沉吟了下,道:“她的意思是,我們剛結婚,她在的話,怕不自在,所以乾脆住這裡,況且她也喜歡這裡,說是做什麼都方便。”

林望舒:“其實也沒什麼不自在的吧。”

陸殿卿聽了,側首看她一眼,低聲道:“我覺得可能確實有點不太方便。”

本來這話也沒什麼,但是林望舒卻一下子多想了,她臉上竟然有些紅,便軟聲嘟噥道:“你都在想什麼!”

陸殿卿的聲音便有些沙了:“嗯?我想什麼,你覺得我在想什麼?”

林望舒好笑,軟軟瞪他一眼:“好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陸殿卿卻捏住了她的手指:“這邊。”

於是他帶她過去了朝東的一間房,並不算大,不過裡麵布置得還算乾淨整齊,有床,有一個小小書架。

“我小時候住在爺爺這裡的話,就住這個房間。”

林望舒聽了,便好奇起來,不過因為太久沒住了,其實也看不出什麼,隻有旁邊相框裡的照片,有一些陸殿卿的痕跡。

她湊過去,看到裡麵的小男孩不過四五歲的樣子,穿著小小的背帶褲,小紳士氣派十足,頭發微卷,深邃的大眼睛,皮膚很白。

她笑了:“你小時候真好看,像個洋娃娃!”

陸殿卿:“應該是我幼兒園時候照的了。”

林望舒看後麵背景,確實是幼兒園的樣子,是很講究的那種幼兒園,靠窗戶的位置還擺放著鋼琴。

她歎道:“你小時候上這麼好的幼兒園。”

她小時候乾嘛,上樹掏鳥下河撈魚?幼兒園,沒這麼一回事。

陸殿卿:“就是那天說的教會幼兒園,解放前就有,我現在想想,是很西式的幼兒園,鋼琴,聖誕樹,啟蒙式教育,什麼都有。不過等我上小學,這幼兒園就沒了。”

也不是沒了,確切地說是被改了,很社會主義特色了。

說著間,陸殿卿打開旁邊一個黑漆木盒子,林望舒這才發現,這就是他所說的唱片。

陸殿卿道:“這是以前舊式的鋼針唱片,這個很費針,不過我找到一盒以前的備用唱針,可以隨便聽了。”

林望舒看著那些唱片:“這裡麵都是英文的嗎?”

陸殿卿:“各國家的都有,都是進口的,我記得我小時候,寄賣行會賣那些非社會主義國家的原版唱片,當時我母親設法買了一些。”

他很快擺弄好了,放進去一張唱片,打開,於是徐緩的音樂響起,林望舒聽出來,這是曾經流行美國的民謠歌手NeilDiamond的《sweetcaroline》,這首歌應該是六十年代發行的。

陸殿卿道:“需要歌詞嗎?”

林望舒:“要,竟然還有歌詞?”

她隻知道這首歌,但是歌詞確實不知道。

陸殿卿笑,溫聲說:“我來給你寫。”

林望舒也笑了:“好。”

她自己聽的話,並不能保證每一個單詞都絕對正確,畢竟唱歌的語調發音有時候會模糊,她未必一定能清楚地聽出每個單詞。

於是他便拿了一支鋼筆,找了白紙,在旁邊的桌子上聽寫歌詞。

林望舒望著窗外,專注地聽著唱片裡流瀉出的歌聲。

這位曾經紅極一時的民謠歌聲音滄桑古樸醇厚灑脫,好像能觸動人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了,落日的餘暉變幻著顏色,映照在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欞上,灑進了房間內。

於是在那細膩溫和的旋律中,她看到他修長乾淨的手握著筆,正低頭認真寫著歌詞。

她看過去,他恰好寫到一處“Goodtimesneverseemsogood”。

很漂亮的花體字。

林望舒便覺得,有一種細膩而躁動的情愫在自己心口蔓延,她甚至恍惚覺得,此時此刻,便是最美好的。

因為她身邊的他,是這麼美好。

這時候,歌聲終了,陸殿卿也寫完了,他抬頭道:“再聽一遍,對照一下,就沒問題了。”

抬頭的時候,看到林望舒正望著自己。

她的眼睛很亮,很專注。

他在她的目光中,瞬間停住了手中動作。

四目相對,有一種彆樣的情愫在狹窄的空間中流淌,呼吸也已經紊亂,好像不需要說什麼,彼此都懂彼此的意思。

開口時,陸殿卿的聲音已經啞了:“林望舒。”

林望舒:“嗯?”

他的眸色變深,線條緊繃,不過聲音依然是壓抑而克製的:“我們的婚禮,大概還有一周。”

林望舒沒說話,眼睛晶亮地看著他。

陸殿卿:“我們可以把最美好的留到婚禮那天。”

林望舒臉上紅紅的,依然沒說話。

陸殿卿:“不過——”

林望舒安靜地等著。

陸殿卿:“現在我們應該再親一下。”

因為刻意的壓抑,他的聲音緊繃到幾乎失了平穩:“也可以試試彆的。”

房間內的空氣凝固,林望舒的呼吸已經停止。

她看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想試什麼?”

陸殿卿手裡依然握著那支鋼筆,眼睛卻仿佛著了火:“就上次那樣,你覺得呢?”

林望舒:“那你動作要輕。”

陸殿卿喉結顫動,啞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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