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聽了,頷首:“恭喜你,開始工作了。”
雷正德回城後,被安排到了外貿局,外貿局也是中央財政體製內的,分為土畜產、五化輕紡和倉儲運輸三個公司,而雷正德去的就是五化輕紡的紡織品科,那些出口訂單都是由他們下達到各省,從各省再往市裡調撥,各地區為了一點出口指標,時不時過來他們局外麵守著找關係拉路子。
所以雷正德在這部門乾了一段後,升上去了,好東西一箱一箱地往家裡搬。
雷正德看了她一眼,道:“得過幾天養好了才能去,去外貿局,紡織品科,還行吧,有什麼需要的你說話。”
林望舒倒是意外,難得他現在能說出一句人話,那她也犯不著冷著臉。
當下也就道:“行,先謝過了。”
雷正德恰好拄著拐走過的時候,陸殿卿騎著自行車回來,車把上晃晃悠悠掛著不少東西。
他迎麵看到了雷正德,打了一個招呼。
雷正德也就微微點頭,之後低著頭過去了。
陸殿卿看到門口站著的林望舒:“怎麼站門口?”
林望舒:“這不是望眼欲穿,想當望夫石嘛!”
陸殿卿挑眉。
林望舒:“你不看看這什麼時候了,我媽估計等急了。”
陸殿卿:“東西都拿好了吧?”
林望舒:“嗯,我放大門口了。”
陸殿卿:“我剛買了榮華齋的點心,有奶油栗子糕,還買了一條五花肉,一些荔枝,再拿上那兩瓶茅台,應該差不多了吧。”
林望舒:“足足夠了,快去吧。”
這回門禮已經是大雜院裡頭一份的貴重了。
陸殿卿:“我回屋換件襯衫。”
林望舒:“為什麼要換?”
陸殿卿:“你等下。”
林望舒在那裡等著,心裡卻在想,為什麼他比她一個女人還講究……
這講究的男人換了一件領子襯衫,這才和林望舒一起趕過去白紙坊娘家。
路上騎著車子時,陸殿卿很不經意地道:“剛才他和你說什麼了?”
林望舒:“也沒說什麼,就提起他要去外貿局了,五化輕紡的紡織品科,聽著還挺不錯的。”
說起來也是孽緣,以後陸殿卿的大型機械采購引進,也算是外貿行業的。
陸殿卿:“他去外貿局的事也就是昨天才訂下來,今天倒是眼巴巴地和你提。”
林望舒:“就隨口說一句吧。”
陸殿卿:“嗯。”
這麼走了一段,林望舒卻隱隱覺得不對,便用手指頭戳他後背,無奈地道:“喂你什麼意思,你還酸上了?”
陸殿卿淡淡地道:“那倒沒有。”
林望舒軟哼了一聲。
天氣熱了,騎著車子容易出汗,中間林望舒忍不住問:“要不要我帶你一會,你歇歇。”
陸殿卿:“我不累。”
林望舒摸了摸他後背,熱騰騰的,不過倒是沒出汗,也就讓他騎。
一時到了林望舒家,剛進胡同,就有老鄰居打招呼,都笑嗬嗬的,於是陸殿卿就停下車子,和大家打一個招呼。
大家自然是一個勁地恭喜,又說真是夠場麵,五輛紅旗轎車,說到底和大家夥不一樣。
也有人拿眼打量陸殿卿自行車上帶的東西,又是五花肉又是榮華齋糕點,還有什麼茅台酒,一個個都咂舌,說了不得。
陸殿卿向來不太愛說話,依然是一貫的沒什麼神色,不過也會客氣地應付兩句,又把喜糖給大家發,那喜糖比一般胡同裡結婚的要好,大家都很稀罕,一個個喜滋滋的,小孩子更是拚命地往自己兜裡裝。
很快關彧馨來了,笑嗬嗬地和大家打著招呼,總算是把這一對新人接家裡了。
因為知道他們要過來,林家兩兄弟並寧蘋都在,飯菜是已經準備好了,他們一來就開飯了。
林望舒一看,飯桌上這菜可真豐盛,全都是正經大菜,還有幾個老北京抓菜,那都是宮廷範兒了,她媽為了招待新女婿下足了勁。
吃飯時候,難免說起來婚禮的事,覺得真是婚禮氣派,風光得很,又說起家長裡短的,關彧馨自然滿意:“你現在參加工作了,有工資了,又結婚了,媽對你是真沒什麼心事了!”
這麼說話間,陸殿卿問起來林聽軒的案子:“二哥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林聽軒聽了,瞥了他一眼,之後才說:“就這樣,前幾天我過去問了問,說是讓我再提交一個材料,他們會調查。”
陸殿卿頷首,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二哥儘管說話,我有個朋友的哥哥就在中組部。”
林聽軒:“不用,其實我這個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中組部見過的案子多了,我這個都不算什麼。”
關彧馨又道:“這次的案子結了,就得趁著這機會趕緊把戶口檔案糧食關係都轉過來,好歹也能正經做人了,回頭再找個工作,我才放心。”
這麼說著話吃著飯,等吃差不多了,看看時候,大家也得去上班了。
關彧馨看時候不早,起身提了一兜子杏來:“窗戶外頭杏開始熟了,這是今天一大早摘的,我放在防空洞裡冰著,你們提過去,自己嘗嘗,看看有多餘的,也給鄰居親戚分分,這個好歹是個鮮物。”
林望舒看過去,那杏子金黃,一看就是汁水飽滿:“怪不得我剛進屋看樹上沒了呢,敢情是一大早摘了!”
當下兩個人提著匆忙回去,陸殿卿先提回去杏子放家裡,之後去單位,林望舒則直接去上班,這樣兩個人還能一起走一段。
林望舒想起自己哥哥的事,興致挺高的:“我哥哥的戶口順利下來後,盼著他能趕緊找個工作,找個正經工作慢慢上進,總歸會好吧,我瞧著寧蘋對他有意思,但他沒那個心思,隨他吧,這個看緣分,接下來就是我大哥趕緊結婚,這樣心事就能少一多半了!”
陸殿卿:“你二哥想找什麼樣工作,依他的性子,一般工作估計也不太看得上。”
林望舒:“這才是要愁的呢,他不是安穩性子,讓他一直悶廠子裡做工,他肯定憋不住。”
陸殿卿:“其實工作還是要按照興趣來,讓你哥發揮所長,他就能沉下心思來乾了。”
林望舒:“他就對淘換那些老物件有興趣,可這年頭,古董店也不是一般人進的啊。”
現在還是有些古董店鋪,但那都是要用外彙券的,是向外國人開的,得懂英語,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陸殿卿:“我有個朋友說,故宮正在招人,不過不是什麼好差,看大門的。”
林望舒:“故宮?”
陸殿卿:“對,你哥對淘換舊東西有興趣,那裡不全都是嗎,他可以沒事就看看了。”
林望舒:“具體乾什麼?”
陸殿卿:“不知道,要是感興趣我回頭得細問問,我聽那意思,雖然是看大門的,但算是警衛隊的,一切都按照公安係統規定行事,聽說工資也不低。”
林望舒:“公安係統?那肯定沒戲,我二哥身上還背著官司呢,他哪可能去公安係統。”
陸殿卿笑了:“就是聽他們那麼一說,據說要求不高,我先問問,要是靠譜,你再和你二哥提提吧。”
林望舒:“好。”
這麼說著話,已經到了校門口,林望舒卻想起之前的事,便笑著道:“陸殿卿,你說你這心眼,到底是小呢還是大呢。”
陸殿卿也笑了:“我說什麼了嗎?”
林望舒下車子:“誰不知道你之前那會兒在那裡撚酸。”
陸殿卿握著自行車把,淡聲道:“就是當時看著有點不舒服,過後也就沒事了。”
林望舒看看左右沒人,低聲哄著他道:“彆不高興了,等晚上回去,讓你把另一個給用了。”
她這一說,他那神情就不一樣了。
先左右看了看,確實沒人,才低聲道:“好。”
她說另一個,當然是說另一個套。
他早就惦記著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