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抿著唇,保持沉默。
林望舒深吸口氣,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了。
不過在氣惱過後,她卻是忍不住想,那個手術後需要養身體,恢複不好要養半個月一個月的,他到底是在哪裡做的手術,怎麼養身體的,之後怎麼又折騰著去國外了。
她腦子裡想著這些,越想越難受,酸楚,彆扭,心疼,憤怒,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手指頭都在顫。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他想得多,做得多,但說得少,但是怎麼可以這樣,突然就自作主張,一個月不回來,回來直接通知。
這時候,風起來了,卷著雪和黃沙,吹打著窗欞,房廊前的燈籠唧唧吱吱亂響。
屋子裡卻是很安靜,安靜到兩個人的呼吸清晰可聞。
她側首,看向他,就在朦朧的夜色中,她看到他安靜地躺著,側首看著自己。
他並不多話,也不解釋。
林望舒長咬牙:“陸殿卿,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你這樣,我真的很生氣。”
陸殿卿抬手,將她抱在懷裡,低頭親她的臉頰,喃喃地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林望舒:“你這樣子,後果挺嚴重的……我們如果要避孕,不是可以用安全套嗎?你可以買到國外的,而且現在你不是在談人口基金對中國的避孕工具援助項目嗎?”
陸殿卿勸道:“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你也不想生了,你看,我的身體功能也沒受到影響,以後不用買安全套,省錢了。”
林望舒無奈,這是省錢的問題嗎?
她歎了聲:“你說下,最近一個月你都在乾嘛?詳細地說,一件事都不能落下。”
陸殿卿:“好。”
於是陸殿卿就說起來,他先是約好了手術,離開家後就直接去了醫院,找了協和最好的專家來做手術,手術後,住院了一周,一周後先協助處理了人口基金會的問題,本來想當時就回來,誰知道國內辦事處遞交的申請文檔中出現一些紕漏,導致援建申請被執行局suspend,所以他隻能匆忙趕往人口基金會,來協調解決。
陸殿卿低聲說:“目前問題應該已經解決了,如果順利的話,人口基金的第一批援助資金會在明年到位,暫定援建天津乳膠廠,大概有三百萬美元,會引進世界最先進的安全套自動生產線。”
林望舒聽著:“援建了後,安全套就會多起來了?”
陸殿卿摟著她,聲音溫和,緩緩解釋道:“不光是安全套生產多起來了,還可以改善生產環境,現在都是手工操作,生產工人環境惡劣,會出現各種疾病,總之,這件事做成,就像你說的,也算是一件功德。”
林望舒聽著,便徹底沒脾氣了。
他自己做了結紮手術,還在那裡奔波著去替彆人操心避孕工具問題,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
給自己關鍵部位來那麼一下,千裡奔波之後,他依然可以在風沙漫天的庭院中,將所有的傷痛像拂平浪花一樣輕易抹去,對她露出淺淡溫潤的笑。
這就是陸殿卿。
她便抱住了他,聲音有些哽咽:“我確實很生氣,你應該和我商量。”
陸殿卿用鼻子輕輕刮著她的臉,低低地道:“望舒,我隻是很害怕,他們讓我簽字,上麵列舉了很多風險,你生的時候,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鐵門,腦子裡想了很多種情況,我真的被嚇到了。”
他抱著她,埋首在她頭發中,聲音有壓抑的顫抖:“這件事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如果我不去做手術,我沒辦法接受。”
林望舒其實已經想到了,夫妻之間親密事上他關鍵時候的退卻,他是過不去這道心理的坎兒。
這件事他估計也不知道怎麼和自己商量,一個男人,夫妻之事上感到無能為力,難道說我不行了起不來,我去醫院做個結紮試試沒準就行了。
他自己也應該害怕,怕自己一直不行,隻好努力去試試。
她陡然仰臉望向他,望進他的眼睛裡。
他卻有些躲避,伸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托著她的後腦,親她的唇:“現在這樣就挺好了,結果很好。”
林望舒深吸了口氣,明白這件事就這樣了,她也不會再提了,不會再問了。
不過她想了想,離開他的唇,望著他,低聲道:“可是現在,有一件事,我覺得我必須得做。”
黑暗中,呼吸交纏,他凝視著她:“嗯?”
低低的上揚音有著大提琴穩重醇厚的質感,溫潤包容。
林望舒低聲道:“你做了手術,現在恢複好了嗎?”
視線交纏,陸殿卿啞聲道:“好了。”
林望舒磨著牙道:“那我得再驗驗貨,看看到底有沒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