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交代完那艘飛艇的降落地點,醫生什麼都沒說,就直接掛斷了電話,把“你們自己看著辦”的意思展露無遺。
但其實,醫生即便不打這個電話也無妨。
因為那個時候,庫洛洛、俠客和派克諾妲,已經坐在了同樣目的地的飛艇上。
不過,出於某種說不清的心理,他們並未跟薩拉薩打照麵,隻是在跟芬克斯聯絡的基礎上,
暗地裡提供了幫助。
——那個流星街人是被冤枉的。
這段時間都在惡補當地的法律知識,薩拉薩把邏輯清晰的證據鏈都整理成合規的材料,按照流程,去拜訪了法.院的辦公室,想要替流星街人洗清冤屈。
但辦公室的人隻是收下了材料,連話都沒讓她多說,就叫她回去等消息。
消息左等右等都等不來,薩拉薩便一次又一次地登門拜訪,來來回回折騰了快一個月,也依舊隻有一句“還在走流程”。
垂頭喪氣還頂著黑眼圈的薩拉薩並不知道,在她離開後,辦公室裡的人是如何輕蔑地嗤笑她的。
因為她同樣是個流星街人。
於是潛藏在三人心裡,那個小小的期待也終於肯沉下去,不再動搖他們的決定。
當天夜裡,庫洛洛等人潛入了大.法.官的家中。
第二天,薩拉薩接到通知,法.院已經立案,由於案情影響重大,會從快處理。
第五天的下午,法.院正式宣判,那個流星街人是清白的,並根據證據鏈,公布了真正的罪犯另有其人。
薩拉薩作為“家人”,領走了存放在法.院角落裡、無人問津的骨灰。
她將帶對方回到流星街。
回到屬於他們的根。
這一次,芬克斯沒有再和她一起行動。
隻是送薩拉薩上了貨運飛艇,芬克斯剛轉身,就看到了笑眯眯地衝自己揮手的俠客。
他們甚至還搞來了一輛看起來就很貴的車。
將車開到一處廢棄工地,俠客打開了後備箱,衝芬克斯做了個“閃亮登場”的獻寶手勢。
——在車的後備箱裡,是脖子上插著天線、被俠客的念能力“攜帶他人的命運”操控的大.法.官。
也是害他和薩拉薩浪費了一個多月的罪魁禍首。
芬克斯伸出手,輕輕鬆鬆地,就擰斷了這個人的脖子。
“哇哦。不愧是腕力第二的芬克斯!這個聲音還蠻清脆的!”俠客拔下天線,輕快地笑著問他,“感覺如何?”
當個壞孩子的感覺。
骨頭斷裂那一瞬間的觸感,似乎還殘存在指尖,芬克斯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仿佛在看什麼陌生的存在。
他慢慢地蜷縮起指尖,又用力舒展開,如同嘗試著操控一些屬於彆人的東西。
並最終緊攥成拳。
“什麼嘛。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啊。”芬克斯嗤笑一聲,鬆開了手,“這感覺可比守在人家門口,像條狗一樣地蹲著等,要好多了。”
用手勾住俠客的肩膀,他痞氣地挑起眉,要俠客把方向盤讓出來,說自己能開摩托車,沒道理開不好更大的車子!讓他也玩玩爽一下!
在又一次失敗的事實麵前,芬克斯也終於放棄,繼續期待薩拉薩所描述的未來。
幻影旅團迎來了新的5號成員。
………………
…………
……
庫洛洛十六歲的時候,回了一趟流星街。()
有流星街冤案的事情在前,認為自己的原計劃還是來得太慢,他和日月長老溝通後,決定讓世人對流星街的恐懼,燒得更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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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日月長老的念能力“成對的破壞者”。
警官、裁判官、檢察官、目擊證人、陪審員、律師……與流星街人冤案有關的三十一人,將在不同地方的同一時刻,被炸.死。
與之對等的,三十一名流星街人,將刻上日月的刻印,成為報複的人.肉.炸.彈。
他們全部都是自願接受這項委托的。
從誕生的那一日開始,流星街人的命運便是一團混沌的空洞,不在意他人的性命,更不在意自己的。
似乎沒有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但既然暫時還沒死,那就活著吧。
所以,如果有一個可以死去的理由,那麼死亡,也並非什麼讓他們抗拒的壞事。
甚至其中的一個人,隻是要了一條香煙、一箱烈酒,就吊兒郎當地上了飛艇,踏上這條注定通往死亡的路。
根據目擊者描述,那三十一起爆.炸案件裡的三十一名流星街人,每一個都是在笑著跟對方握手後,炸.彈就爆.炸了。
“流星街”這個原本隻出現在特定圈層的名字,徹底闖入了大眾的視野。
以恐懼、以嫌惡、以排斥。
卻也正式留下了不可隨意擺布的印象——除非,你做好了直麵流星街人報複的準備。
在新聞被刊登的當天,長老會的地下室裡,又多了三十一根蠟燭。
是庫洛洛和日月長老親自點燃的。
醫生蹲在旁邊,用指尖撥弄著扶光的那一隻燭光,無聲地衝她低語:你看,你這是把什麼樣的怪物,給鬆手放出來了呀?
燭光搖曳,燎起溫熱卻不至於疼痛的觸感。
在日月長老的指名示意下,醫生又起身,負責送幻影旅團離開流星街。
憑借這些年做強盜活動弄來的資金,如今的幻影旅團,已經一躍而上,成為了流星街軍.事.力.量和慈善活動的重要讚助者。
當然配得上醫生的親自接待。
雖然幻影旅團在麵對醫生的時候,依然保持著一定的尊敬,好像隻要這樣,就能暫時忘記其他,隻做那個年幼時,還會被扶光和醫生一拳一個的“好孩子”。
但醫生可不吃這一套。
畢竟,早在他們在試圖裝乖的過去,她就已經篤定這群小鬼骨子裡的壞水,還勸扶光不要被騙了。
醫生現在隻想儘快把這些家夥給送走,不要打擾她睡美容覺。
隻是在庫洛洛等人即將登上貨運飛艇的時候,他們在看不到星星月亮、永遠一片陰霾的流星街的夜空,遇見了煙花。
所有人不由駐足。
“哦。差點忘了,今天是薩拉薩放煙花的日子。”
醫生仰頭欣賞了一會兒煙花,衝幻影旅團聳聳肩,沒所謂地順便解釋
() 了一下。
“你們懂得,薩拉薩倔起來也很麻煩的。所以沒辦法,給她批了一點火.藥,然後她自己從外麵學的技術……今天是第一次公開表演。”
“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也不介意讓飛艇晚起飛一會兒。”
但幻影旅團出奇一致地拒絕了。
“謝謝醫生。不過,就不需要了。”庫洛洛露出平靜而冷漠的微笑,“這不是屬於我們的東西。”
他率先帶頭離開。
醫生沒有再追上去。
站在原地,她再次目送幻影旅團漸行漸遠的背影,恍然中,想起了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看著他們,踏上前往切裡莫利穀的。
真是沒意思,根本從那天開始,就已經選擇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啊?
“……你也看到了吧?他們不可能再回頭的。”醫生看向角落裡的陰影,語氣帶著無可奈何的勸慰,“薩拉薩。”
薩拉薩沒有哭。
可能是在那段時間,就已經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哭乾了,從那以後,醫生就幾乎沒見過她哭的樣子。
不管是被火.藥炸傷手掌的時候,還是所有努力都被宣告白費的時候。
薩拉薩永遠在對其他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像個小太陽一樣,毫不吝嗇地,把自己的光和熱分享給其他人。
這一點又和扶光不太一樣。
扶光說過,她的名字是撫養人取不出來,就瞎翻書,然後選了一個看起來很厲害、很有文化的。
在書裡,“扶光”是指“扶桑之光”,也就是太陽光芒的意思。
……可那並不代表,要燃燒自己吧?
醫生歎了口氣,熟練地上手,把薩拉薩那張笑臉揉得七零八落,才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對方的腦袋。
這個扶光留給她的小一號的笨蛋,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呢?
醫生覺得自己快把下輩子的耐心也要提前透支完了。
………………
…………
……
庫洛洛十七歲的時候,帶領同伴犯下了更多駭人聽聞的案件,幻影旅團在賞金獵人通緝榜上的排名也不斷攀升。
而十八歲那年,他再次被醫生叫回了流星街。
是日月長老要見他。
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年,為了執行報複計劃,頻繁遠距離操控念能力的緣故,日月長老的衰老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他仿佛隨時都可能斷氣的樣子。
可他偏偏沒有倒下,即便以腐爛的姿態,也要死纏爛打地賴在這個世界上,像亡靈一般,對“活著”這件事表現出驚人的執念。
就是這樣的日月長老,向庫洛洛提出了決鬥的要求。
“你的念能力可以偷走彆人的能力吧?理智告訴我,這個能力在你手上能發揮更大的用處,但要是就這麼白給你,也不符合我的脾氣。”
“所以,來戰鬥吧,庫洛洛。”
“勝利的人搶走戰利品,天經
地義。這才是我們流星街人該有的尊嚴和驕傲!”
唯獨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蒼老得幾乎沒了人形、皮膚幾乎乾癟到擠不出一滴血液的日月長老,眼中忽然爆.發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生命力。
但沒有為此動容,庫洛洛淡淡道。
“如果隻是這個理由的話,請恕我拒絕。其他條件不便說明,但一旦念能力者本人死去,我偷到手的能力就會消失。”
“在沒有好處的前提下,我對跟瀕臨死亡的老人戰鬥,沒有絲毫興趣。”
日月長老卻並不意外。
他甚至是已經提前找好了應對方案,才叫庫洛洛回來的。
“長老會的成員裡,有一種念能力,可以在禁錮對方意識的情況下,延長身體的存活。你可以想象是把人做成了人偶,從而降低損耗。我想應該符合你的念能力的條件。”
庫洛洛抬眼看向對方。
二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後,他才慢慢具現化出《盜賊的極意》,翻開書頁:“看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也該讓我看看,你這小子在外麵的長進了!”日月長老酣暢大笑,“我可不會把我的東西讓給看不順眼的廢物!”
或許是某種回光返照,這具垂老瀕死的身軀,竟硬生生擠出了叫人不敢置信的力量。
仿佛也能窺探到,這個人在過去,曾經如何意氣風發的冰山一角。
但時間從不會給予任何人偏愛。
死亡才是這個世界唯一勉強能算得上“公平”的東西。
在短暫的爆.發之後,日月長老迅速趨於頹勢,結局當然是庫洛洛毫無爭議,甚至算不上費勁的絕對勝利。
哪怕幾乎沒有什麼力氣了,日月長老卻依然粗.喘.著,固執地用拐杖支撐身體,不肯倒下。
他看著如今比自己更加高大、也更強的庫洛洛,不知為何,腦海中卻忽然浮現起,當初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黑發少年。
那個骨子裡野性難馴,卻收起獠牙,模仿著小狗的撒嬌情態,乖巧地啃噬草葉充饑的幼獸。
他們都一度被另一種可能性吸引,做了違背本能的決定。
但真遺憾……看來,他們終歸還是同類人啊。
身體的臟器開始替剛才的劇烈運動而抗議,日月長老壓抑著喉嚨裡的癢意,目光不曾從庫洛洛身上離開。
他看著這個逐漸成長為青年的幻影旅團團長,既像是在看一副傑出的、最優秀的作品,又仿佛帶著長輩對孩子的不忍與憐愛。
因為庫洛洛即將接手的,不僅是他的念能力,更是他背負了近百年的沉重責任。
或許瑟琳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從流星街無數死亡中誕生的亡靈,驅動著早已失去心跳的軀體,徘徊在這個世界。
真不甘心啊。
被施加了那種念能力之後,哪怕流星街真的迎來了變化,他也不可能親眼看到了吧……但即便如此也無所謂。
“活著”和“死亡”的
界限,對他來說早已模糊了邊界。()
如今不過是另一種物儘其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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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他親手刻下日月刻印,笑著跟複仇目標握手的那三十一人一樣——對流星街人來說,一個有價值的理由,永遠都是珍貴的。
日月長老釋然地向庫洛洛伸出手,示意他來“偷走”自己的念能力。
而作為計劃的下一環,醫生和那個特殊念能力者,也都早已在地下室的門外等候指令。
庫洛洛上前,讓日月長老將掌心按在《盜賊的極意》封麵的血掌印上,完成了最後一個條件。
念能力“成對的破壞者”化作新的一頁,出現在書中。
庫洛洛發動了它,並將手背上出現的標誌性日月紋路,展示給日月長老看。
日月長老大概是笑了一下,便疲倦地合上眼,讓庫洛洛可以離開。
——卻在下一秒,庫洛洛翻動書頁,日月紋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出現在他手中的,是一把形狀奇異的匕首!
他抬起手,拍撫著日月長老的背,如同一個小輩對長輩的親近。
而匕首也同一個瞬間,洞穿了對方的心臟。
“這是我剛收藏到的具現化係念能力,匕首上的毒很特彆,哪怕隻是擦傷,都能讓人在無痛中死亡。所以被叫做‘暗殺者之夢’。”
庫洛洛半抱著日月長老,讓他慢慢躺在燭光間,言語仍是淡淡的。
“便利好用的念能力我有很多,以後也隻會不斷增加收藏。您大概是太久沒有去過外麵的世界了,才誤以為,我沒有‘成對的破壞者’就不行吧?”
“按照流星街人的規矩,怎麼處理失敗者是我的權力——那您的這一生,就以這樣戰鬥到死來落幕吧。”
“這才是一場與角色和舞台都相配的演出。”
漆黑的昏沉開始席卷意識,日月長老抓住庫洛洛的手,聲音低得宛如夢囈。
“……演出麼。庫洛洛,幻影旅團的團長啊,你又為自己安排了什麼樣的劇本呢?”
庫洛洛順著日月長老的力道,低下頭去。
“應該也是一個被人殺死的結局吧?”他微笑著回答,“這才是像我們這樣的惡人,該有的下場,不是嗎?”
日月長老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沒有否認。
他停止了呼吸。
庫洛洛沉默地凝視良久,隨後抬起手,輕輕合上日月長老的眼睛,道了一聲晚安。
“到了頑固老爺爺退場休息的時候了。”他輕聲道。
臉上、手上、衣服上又沾滿了血,但庫洛洛也已經習慣了這股如跗骨之蛆的鐵鏽味,不再皺眉。
他取消了匕首的具現化,正欲合上《盜賊的極意》時,卻發現了不同尋常的現實。
——念能力“成對的破壞者”的那一頁,在日月長老死亡後,卻並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強了。
為什麼?
作為提出念能力限製條件的本人,庫洛洛卻無法解釋,這個迄今為
() 止唯一的特例,到底是什麼原因。
有可能是因為,日月長老彌留之際的執念化成詛咒,強化了念能力的存在;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自願將念能力交給庫洛洛的人。
庫洛洛無法判斷。
因為再沒有人會像日月長老一樣,對他不惜傾儘一切。
………………
…………
……
如今,庫洛洛十九歲。
有日月長老的提前安排,以及在幻影旅團的支持下,醫生繼承了日月長老的席位,成為新一任的年輕長老。
幻影旅團則繼續他們漫無目的的流浪和作惡。
直到一日,俠客拿著一張報紙過來,指著上麵的配圖,問大家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不要順路去瞅瞅熱鬨。
報紙上的宣傳欄,是在介紹將於半個月後,在費利市舉辦的“比拉格王室收藏品巡回展”。
其中,那頂最負盛名的、被譽為“玫瑰之淚”的傳奇紅寶石王冠,占據了最大的篇幅。
庫洛洛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評論家的話。
筆者飽含激.情地描述,哪怕連“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緋紅眼,也不及那顆紅寶石在自然光下流動的輝光。
俠客的提議,獲得了全票通過。
半個月後,幻影旅團來到了費利市。
庫洛洛、瑪奇和派克諾妲,去準備混入巡回展需要的一些東西,俠客則帶其他人隨便找個臨時據點。
或者說,隨便找個倒黴的屋主殺了。
這是幻影旅團已經形成慣例的默認流程,按理說,也不可能出現任何差錯才對。
但當庫洛洛換上西裝,端出溫文爾雅的學者姿態,從容地跟某個畫廊負責人攀談時,卻接到了俠客的短信。
看到了疑似扶光姐的人——俠客是這麼措辭的。
三人立刻拋下了接觸到一半的目標,冒著濕漉漉的陰鬱雨天,徒步向俠客給出的地址趕去。
………………
…………
……
“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因為說謊和心虛的人才會試圖避開視線。這還是你教我的。”
用掌心捧起扶光的臉,十九歲的庫洛洛·魯西魯終於彎起眉眼,露出了純粹的、仿佛還帶著孩童天真稚氣的笑。
“——所以,剛才是在想,該怎麼對我說謊嗎?姐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