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耳邊有更聲敲過。
昏迷的意識有了聽覺,幽靜的夜裡有細細的鈴鐺聲響過,穿過他的耳膜,有一下沒一下地撩動著人的神經。
鼻尖,好像有化仙散的氣味。
陳殊不適地皺眉,下意識地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一會,終於看到了自己的處境。
他現在正處在一間民房裡,房子年久失修,地麵上有散落的稻草和柴火,但都已經乾涸沾滿灰塵,像是廢棄已久的樣子。
房間裡昏暗,隻有一個紅燭燃燒著,意味此時還是黑夜。.
而他正側躺在草垛邊,雙手被人緊緊地用繩子縛在身後。
陳殊皺眉,想凝聚內力掙開手腕上的繩索。
“沒用的。”有人已經看出他的掙紮,輕聲笑道,“綁你的是縛仙索,蠟燭裡麵燃的是化仙散,天行藏的東西可不是開玩笑的,林辰疏,你哪裡也逃不了。”
這人一笑,發帶上的鈴聲便是輕輕一顫,發出細微的響聲。
陳殊聞言低眼看去,隻見自己的雙腳上也被縛著一條食指粗的繩索,繩索通體雪白,在紅燭的光芒上染了些顏色,牢牢地箍住他的腳踝。
這東西不管他怎麼掙紮,竟然自始至終地粘附在他的手腳處,根本無法掙脫。
陳殊隻得作罷。
“那我還得感謝荼毒生的不殺之恩。”陳殊道。
荼毒生:“……”
一時間無法脫離困境,陳殊隻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鴆安予正坐在他斜對麵的床板上,他手上纏繞著綁帶,但卻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發帶上的鈴鐺。
隔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道:“林辰疏,你這人委實討厭得很,不過就你這樣的殺了可惜,我又改變想法了。”
他說著,緩緩地起身,一步一步地伴著鈴聲緩步走了過來。
陳殊看著自己的視線裡出現了鴆安予的袍擺。
燭光將鴆安予的影子拉得長長綽綽,他站在陳殊前麵,忽地開口,氣息涼淡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陳殊蹙眉,沒有吭聲。
他半側著臉,燭光隻給他照了半邊白皙的臉龐,這半邊的臉龐安安靜靜,連神情都沒有動,用沉默表示了回絕問題。
鴆安予見狀,目光很快往陳殊的身體上掃去。
“你有沒有去過天行藏?”鴆安予又問道。
“……”陳殊容顏平靜。
“那我再問個問題,林辰疏,你是怎麼解開我的毒的?”鴆安予又道。
陳殊緩緩垂眼,依舊沒有回答。
“好!好!”鴆安予目光瞬間一凝,原本俊美的容顏上突然閃過一絲戾氣,帶著繃帶的手掌一翻,一道勁力直往陳殊的胸口劈去。
陳殊手腳被縛,被掌勁一掌劈中。他身體猛地
撞到牆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緊抿的唇中終於發出一絲悶哼,緊跟著一絲血從嘴角溢出。
鴆安予看過,瞳孔眯了眯,容顏卻越發冷厲。
陳殊終於忍不住,蜷縮著身體吐了口血。
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無法回答。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會有兩張容貌,他陳殊卻是借屍還魂,頂替了林辰疏原來的身份,根本無法說得出口。
至於天行藏——他肯定是沒有進過天行藏。不管是林辰疏的記憶還是他的記憶,都不存在關於天行藏的結點。如果不是盜骨偷了天行藏的鑰匙,恐怕他都不會接觸到這個神秘的傳聞。
而荼毒生的毒……
他作為林辰疏隻是一個普通人,也是不可能解開荼毒生的毒的。但他身邊卻一直有長明存在,長明說過它曾解過盜骨身上的毒,說不定長明以前就曾遇到過荼毒生。
可長明一直都是他的秘密,他也不可能將此事告訴鴆安予的。
鴆安予的一掌拍到了他舊傷處,他心血翻滾,吐了口鮮血,但那身後被縛著的縛仙索卻似乎有所鬆動。
迷仙散的蠟燭還在燃著,但陳殊之前已經中過這個玩意,身體裡已經多少有了抗性。
“我以前就中過你的毒。”陳殊緩了一下,嘗試著震了震縛仙索,發現果然有效果,連忙拖延時間道,“齊言儲還在的時候。”
“齊言儲?”鴆安予並沒有發現他的動作,聞言冷厲的臉色倒是平息了一些。
陳殊看過鴆安予的神情:“我曾為皇上擋箭中毒,皇上用寒山雪參為我續下性命,之後我便不懼怕毒物。”
他說的話半真半假,鴆安予聞言,果然眯了眯眼睛,有疑竇也有審視。
陳殊不答,又收回目光看向眼邊的稻草。
他的身體無法動彈,黑衣下的骨架倒是比正常的男人要纖細,不說話的樣子像極了讓人擺布任命的模樣,臉上還殘留著血跡,看上去很柔弱很讓人疼惜的樣子。
但鴆安予沒有忘記這人打起架來的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