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旁邊等我。”
停頓了許久,白醫生壓抑的聲音才再次平穩傳來。
然而在許知言眼裡，除了麵部幾乎所有地方都要覆蓋上黑鱗的切片，此刻其實和怪物沒什麼兩樣。
見穿著浴袍的青年沒有動,白醫生無奈地從一旁搬過來了塑料小板凳。
“你坐在這裡。”
“……”
瞥了眼地上的瞪大眼睛疑似死不瞑目的怪物腦袋，許知言表情凝重,最終沒有選擇作在‘小板凳’上。
他虛虛靠在浴缸邊緣,捏著腦花浴球，一臉生無可戀。
“我在這等就行。”
坐在怪物腦袋上什麼的,也太驚悚了,他倒不是怕這個怪物腦袋,但對方呲著牙，萬一咬他怎麼辦？
見狀,白燼歎了口氣,沒有強求。
好在醫生宿舍浴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有個浴缸外,還設有一片淋浴區域。
“唰——”
他將浴簾拉好,準備脫衣服。
然而剛脫完第一件,浴簾活動了一下被外麵的人飛快拉開。
“白醫生,我一個人待在這有點害怕。”許知言拽著浴簾,生怕對方再把他關外麵,要知道浴簾拉上的瞬間，浴室裡的怪物全都蠢蠢欲動,就連他手裡的腦花浴球都生出一隻眼珠來！
在他眼裡，自己已然進入了惡心又恐怖的怪物巢穴。
腳底傳來濕軟黏膩的觸感，周遭所有的東西全都虎視眈眈盯著他，剛剛那個小板凳人頭竟然滾過來咬住了他的褲腳。
媽的,太惡心了！
“我可以幫你搓背！”
許知言表情十分誠懇。
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他甚至伸手從一旁撈過了那個剛剛給他搓過背、上麵沾著腦漿和血跡，會眨眼的腦子。
由於太用力，腦花浴球上長出的眼睛被捏的突出來不少，看著有些可怖，但整個浴室除了怪物就是怪物，皸裂的牆壁從縫隙中溢出豔紅血液，意外和腦花十分搭配。
許知言的心也從先前的忐忑崩潰，進化成了毫無波瀾……算了，越洗越臟就越洗越臟吧。
都進無限遊戲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做完心理建設，他用力捏了捏手中的腦花，充滿血痕的眼珠子被捏的亂轉，有的東西一旦接受設定好像就沒有那麼惡心了！
“你，你能開著簾子洗嗎？”
倒也不是真的想用腦花給切片擦背，許知言低著頭，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要求。
而從白醫生的正常人視角看去，整個洗浴室氣氛變的曖昧起來。
青年的骨架並不大，散發著檸檬味清香的不合身浴袍正鬆鬆垮垮搭在他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格外瘦弱，浴袍邊緣都垂到了小腿。
白燼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蠱惑。
他的目光幾乎無法從對方身上移開。
此時許知言有一下沒一下捏著浴
球，濕漉漉的白色泡沫順著手背滴落到地上。
“你……”
白醫生不確定是不是發病的緣故，讓許知言變的粘人又膽怯，印象中眼前的病患狡猾的很，總是想搞點什麼事情。
但黏糊糊的水漬讓衣服黏在身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了。
考慮到自己不是個變態，他還是想讓他的患者出去等：“這裡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你很安全。”
許知言嘴角一抽，心裡暗罵了兩句，這切片又不發病，當然看什麼都沒問題了！不過心裡罵歸罵，他嘴裡還是說的軟話。
“你放心！我不看！”
說著，他背過身去，又添了一句。
“但你不準把浴簾拉上！”隻要一拉上浴簾，外麵的怪物們就會繼續蠢蠢欲動，讓人上頭。
單看切片先前的表現，就能感覺到對方也受到了一些吸引力狀態的影響，所以許知言並不怕自己被攆出去。
短暫的沉默過後。
花灑再次打開。
白醫生體驗了一把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圍觀的洗浴經曆。
兩人像是同時進入什麼詭異的默契階段。
直播間裡，觀眾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這醫生竟然是個正人君子，我是真的沒想到！】
【你們彆說，白醫生這個NPC雖然對待同事冷酷無情，對待患者的時候倒還是挺不錯的，他是知道自己被小百萬框，還優先關注病情。】
【應該有道具效果在裡麵吧，小百萬那個人氣王道具好像很不錯。】
【噫？所以說這個[吸引力]狀態這麼有用嗎？】
【正常啊，白醫生本來就對小百萬有點意思，後來雖然生氣，但加上吸引力狀態，那可不就從感興趣變很喜歡了！他都[嗶——]了！】
【什麼純愛戰神，這都不淦！】
【草笑死了，我把屏幕切了兩半，效果相當拔群。】
有玩家將直播畫麵的狀態調成兩種，變換角度後，形成了詭異的鮮明對比。
左半邊是打滿了馬賽克的白醫生正在洗澡，溫熱霧氣繚繞，氛圍正好，右邊是身處怪物堆中，蹲在地上用手指戳腦花的許知言，血腥至極。
許知言想的很美，以後發病都來找白燼就行了。
隻是他未能開心太久。
遊戲麵板很快彈出了新的提示信息。
【提示1：玩家夜間發病時，會隨機觸發怪物NPC，請玩家做好迎戰準備。】
【提示2：請玩家不要妄想依靠特殊NPC渡過發病期。】
“……”
看著第二條明晃晃的警告，許知言一陣無語。
不過遊戲係統向來不喜歡讓玩家好過，他倒也不是很意外，隻是不知道提示2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意外狀況。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來，原本應該是讓人無法察覺到的動靜，在遊戲係統
有意的操作下，被放大了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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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過身去的切片已經完全喪失人類模樣了，白骨從他…不，它背後垂下的肉翅中冒出尖來，因為疑似肉翅的東西蜷在一起，許知言一時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手機響了。”
他指了指浴室外。
站在淋雨下的白醫生下意識轉過身來，身體罕見的有些僵硬，但隨即，他就發現他的患者表情平靜，就好像……就好像沒看到他狀態不一樣的身體那般。
“要麼先放著？”
許知言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愣在原地，但他現在想保留一點力氣，以求接下來從房間離開時好跑路。
拿手機什麼彆想了！他是不會幫忙的！
建議完，他又飛速轉過身去。
其實切片的身體，他此時看著沒有什麼感覺，畢竟不會有人在麵對一隻渾身覆蓋滿黑色鱗片的畸形怪物時，去仔細觀察對方翹著的東西。
什麼倒勾尖刺，那已經看上去和人類沒什麼關係的器官，他權當看不見！
不過縱然做好了心理建設，許知言還是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可惡啊，這個[吸引力]狀態怎麼還附贈這種效果？
手機震動還在繼續，花灑關了。
幾分鐘後，白醫生腰間草草圍了根毛巾，與他的倒黴患者一前一後，來到了客廳。
“喂？什麼事？”
“……不允許了嗎？好的我知道了。”
“大概多久？嗯，一小時後？好的謝謝。”
他接起電話，快速回了幾句，掛斷後眉頭皺在一起。
“是樓下宿管的電話，說接到通知患者不能進入醫生宿舍，一小時後有人會來查。”
在察覺到有人利用特殊NPC躲避了追殺後，遊戲係統的更正修改來的很快。
“誰家大半夜下通知，嘖。”
許知言小聲嘟囔了一句，表情說不上來是凝重還是放鬆。
他瞥了眼白燼已經蔓延到臉頰的黑鱗，猶豫片刻，覺得離開好像也不錯，對方的怪物化越來越嚴重，誰也不敢保證，當切片在發病世界徹底變成怪物後，是否還會有理智。
“給你添麻煩了醫生，我借你件衣服穿穿，一會兒就走。”
誰知白醫生擰眉沉吟片刻，拒絕了這個提議。
“你可以先藏在臥室，我會找機會把人打發走，但你在臥室的時候一定要安靜，不能弄出聲音來。”
白燼說的鄭重其事，許知言卻隻能回以苦笑。
是他不想安靜嗎！他也想啊！
像是想到什麼，許知言忽然抬起頭，用祈求的目光盯著切片的通紅的雙眼。
“我雖然不能在這裡長待，但明天你可以跟我去我的病房住！”宿管的話漏洞很多，隨便就能找到鑽空子的方法。
白燼搖頭回絕了這一提議。
“等你睡著，
我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
醫生晚上必須回到宿舍，這是規則。”
既然在副本中，那麼他就必須遵循一些規則，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似乎是不想和眼前發病期的粘人病患再扯皮，腰間僅圍著毛巾的白醫生，一把將眼前的青年抱了起來，走向臥室。
“你在這裡很安全，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完後你乖乖睡覺，明天再說明天的事情……”
很快，許知言被塞進了人皮被窩，怪物占據了他身側的位置，讓這個冰冷的人皮被窩變的格外擁擠。
他被迫貼著白醫生的冰冷的鱗片，裸露在外的手背被鱗片蹭上紅痕。
“你想聽什麼故事？我可以給你詳細描述人類死亡後，屍體每個階段的樣子，嗯，我曾經經手過很多。”
白醫生準備的故事十分硬核。
“不……不了吧。”
許知言嘴角一抽，連忙拒絕，清了清嗓子說。
“我想聽你成為醫生的故事，還有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要尋找內臟。”他伸手摸著被麵上不敢睜眼的眼皮，一臉天真地望向切片。
他有點想知道，白醫生是甲方的什麼部分。
除了某些翹很高的非人類尺寸物件之外，這個切片在相處起來竟然有幾分鬼神的影子，和其餘的相處切片體驗完全不一樣。
這話題顯然和白醫生準備的硬核小故事有出入。
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已經蔓延到臉頰的鱗片開始更快速地生長。
“我並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我從其他地方來，我在這裡找到了一些東西，等明天白天，你去科室找我的時候我會帶你看……”
剩下的內容，變成了怪物的低吼聲。
許知言有些錯愕，他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大方就說了，但徹底怪物化的切片，也確實變的危險了起來。
生著冷硬鱗片的肢體伸進了浴袍中，許知言感覺到自己被緊緊鎖住，讓他有點呼吸困難。
周圍的怪物們在切片徹底怪物化之後，變的活躍了一些，雖然還是不敢上前，但已然恢複了原先躍躍欲試的驚悚模樣。
許知言裝作沒事人一樣，沒有掙紮，訥訥開口。
“白醫生，我好像聽不到你說的話，還有我有些喘不動氣，你能放開我嗎？”
感覺到身上被換著的力道放鬆了不少，許知言鬆了口氣。
對方還能聽懂他的話就好！
從他發病到現在已經兩小時了，切片才變成怪物，如果說白燼要受到發病世界兩小時的侵蝕，才會變成徹徹底底的怪物，那麼以後兩小時內的發病狀態，他都可以來找對方解決，不用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