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人造光源，就連空氣都是濕潤陽光的味道。
看到來人，正站在水池邊喂魚的許硯回過頭笑了笑，把手裡一整盒的魚食都丟進了水裡。
水中的魚開始瘋狂爭搶起來。
它們的大腦容量很小，看到食物就開始拚了命的往肚子裡塞，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撐死。
“有事？”
見水池裡的魚已經爭搶了起來，許硯拍掉手掌上的灰塵，示意甘靡去一旁坐下說。
桌上早已擺放著準備好的精美茶點，不知從哪冒出來的NPC正在沏茶。
許硯和甘靡並不算熟絡。
幾個月前在偷摸幫過對方一把後，他們就沒再打過交道了。
直到坐下後，甘靡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莽撞，但想到屏幕中許知言虛弱的模樣，他最終還是直接了當開口詢問。
“為什麼要開這個競猜？”
他不明白，眼前的這位到底為什麼要開啟公共競猜。
雖然他根本沒有立場，也不應該來質疑收藏家的行為，但他控製不住自己。
許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的人畜無害。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他在進入第一輪副本的時候，就得到了百萬積分新人的稱號，現在他就要死了，死在這個肮臟簡陋的小花園。”
桌子旁立起了新的直播投屏。
屏幕中，漂亮的青年哪裡還有半分往日裡運籌帷幄的模樣。
他宛如墜入泥潭的玫瑰。
就連雙眼都逐漸失去神采。
在鐵騎士的攻擊下，許知言眼神驚恐，一直運用道具躲閃，還時不時手忙腳亂，扔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道具。
“太狼狽了，太不堪了。”
“他應該有一場再盛大一點的死亡才對。”
許硯放下茶杯，淡淡道。
“邪佛沒有觸發，大概是有什麼使用限製，依靠道具和小聰明並不能長久。”
“我覺得，與其被賽齊耶殺死，等到多日後才被外人所知，不如讓他最愛的積分陪著他。”
瞥了眼麵板上的總競猜積分，已經接近六百萬積分，他伸手點了幾下麵板，壓了三百萬積分，按下了[玩家許知言死亡]的選項。
【玩家[收藏家]在副本分裂病院公開競猜中押注積分3000000。】
【當前競猜比：9/1】
做完這一切，許硯對甘靡說。
“要壓一些嗎？你知道賽齊耶不會收手。”
和其他不了解前因後果，跟風下注的觀眾不同，他們清楚殺死許知言是教皇此行的唯一目的。
甘靡覺得喉嚨乾澀無比，一時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他似乎恢複了理智，不再是先前那副被影響到心神的模樣，也更像是一個冷漠至極的無情擬態者。
“這種競猜太無聊了。”
說完，
甘靡垂下眼簾，
沒有選擇追加積分，好像在回避著什麼。
沒有再等待，也沒有去看直播畫麵，甘靡將眼前滾燙的茶水一飲而儘，站起來道彆：“叨擾了。”
聽到對方的話，許硯沒有表示意外，他嗤笑了一聲，捏起桌上的湯匙敲了敲杯沿。
“甘靡，你在害怕。”
“恩利死了，沈珍死了，許知言是你與人類之間最後的聯係……當然，也是我的。”
“晏城凡不會讓他活著。”
他的話不知是說給誰聽。
或許是甘靡，或許是他自己。
“叮叮叮——”
銀質湯勺撞擊在上等瓷器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我們身邊親近的人類死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現在賭注總額即將達到一千萬……怎麼回事？”許硯不知看到什麼，平穩的聲音到最後竟然變了調。
甘靡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了端倪。
【玩家[匿名]在副本分裂病院公開競猜中押注積分10000000。】
【當前競猜比：5/5】
許硯的銀湯匙脫手落入杯中，甘靡也懵了。
什麼鬼？有人在公開競猜中押注一千萬，雖說有些讓人震驚，但遊戲開啟這麼久，富有的玩家並不少，可競猜比例從9/1變成了5/5……
這意味著，匿名的一千萬，全都壓在了許知言身上！
隨後，副本裡的情況也發生了改變。
就在許知言渾身是傷，還在倉皇躲閃的時候，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哢’出現了。
下一刻，他停下了腳步，不再躲閃，但鐵騎士的攻擊卻被阻止了。
“鏘！！”
人皮佛高舉雙手，接下了這一擊。
火焰開始燒灼它的肌膚，但與人類柔軟的外表不同，它原本的銅製外皮泛起一層銀色光芒，雖說也被火焰侵蝕，但速度相比起來要減輕了許多。
“咳，老鐵，我都跑這麼久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條生路，我們明天再打？”
許知言咳了兩聲，攀著人皮佛的胳膊慢悠悠站起來。
小脆骨已經發出信號，證明賠率已經到了9/1，它使用匿名賬號下注一千萬積分，隻要他能活著離開副本，就能得到一千九百萬積分。
為了讓賠率降到最低點，他甚至收起了護心鏡，隻用一些垃圾道具來抵擋。
想到自己消耗的雞肋道具，許知言有點心疼。
鐵騎士確實很強，對方對戰他的時候並沒有讓教皇施加狀態，僅憑自身和一柄武器，就把使用了狀態道具的他差點給弄死。
無視了正在隱隱作痛的傷口，許知言試圖用和平方式賺錢。
解決不掉。
僅靠現有的道具他根本解決不掉鐵騎士。
然而回應許知言的，是鐵騎士新一輪的更猛烈攻擊。
“鏘！！！”
“哢啦—
—”
人皮佛再次借住了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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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畸變，銅骨戳了出來。
聽到這邊對話後，在旁邊尋找任務線索的賽齊耶蹙著眉頭走來。
“許知言，這個防禦道具確實很強很有效，它或許能抵擋一下佐菲的攻擊，可它能抵擋十下百下嗎？”
在賽齊耶看來，眼前的青年已是強弩之末。
“算了，我尊重你反抗的權利。”
許知言有錢，道具又多，這事他清楚的很，也沒想過對方會直接放棄反抗，但現在看來，許知言比他想的要弱不少。
“我以為你最少能堅持三個小時，沒想到這還不到一個小時，你就已經不行了。”
說完，他又打算轉回頭去，繼續查看任務線索。
誰知下一刻，賽齊耶的身後就傳來了青年帶著笑意的聲音。
“彆說一百下，就算是一千下一萬下也不是不行。”
隨著許知言的話，剛剛斷掉一條手臂的人皮佛，竟然開始快速自我修複，爆裂開的皮肉幾乎是眨眼間就變回了原樣！
“怎麼會！”
賽齊耶轉過頭來，表情難以置信。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抬起手指指向一旁的樹叢。
“咻——啪嘰！”
一道白光穿過，打在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不一會兒，透明屏障隱約閃爍著，露出了裡麵的東西——一隻正在擺桌點香上供的小骷髏。
看到供桌上的人皮，賽齊耶瞬間悟了。
“原來你剛剛跑來跑去，是在替它爭取時間？”
光牢的範圍很大，雖說他平日裡確實謹慎，但兩人力量相差懸殊，許知言又對鐵騎士賣慘，不管有沒有信，他這時候把‘遺產’捉回來乾掉都有些不符合他教皇人設。
後續許知言狼狽躲閃，所以他先前根本沒有往這方麵去考慮。
現在再打量四周，賽齊耶才發現，對方竟然有意識避開了小骷髏所在的位置，此刻這小骷髏撐起的屏障，竟然能夠連他的攻擊都當下，是一件高等防禦道具。
賽齊耶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咬牙切齒道。
“就算有供奉又能怎樣？佐菲的攻擊隻消耗體力，我不覺得你有這麼多貢品可以消耗。”
人皮邪佛的供奉需要人皮，消耗巨大。
加上兩人竟意外的都沒有發病，也不可能有隨手可取的人皮用。
故此，賽齊耶非常自信，語氣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你現在跟我耍小聰明又有什麼用，我又不可能被你唬住。”
他想的很好，但他的自信很快就被打破了。
隻見許知言對著小脆骨擺擺手，對方小心翼翼把手機收起來後，坐在淡色屏障中開始往外掏小冰櫃。
一個冰櫃、兩個冰櫃、三個冰櫃……
每個小冰櫃裡滿滿當當，裝的都是裁好的人皮，按照用量，這些供奉能讓人皮
佛連續不斷用一周。
比攻擊，
比防禦，
人皮佛確實比不過鐵騎士，但架不住無消耗，鐵騎士隻要不能一擊將人皮佛徹底擊碎，對方就會無限恢複到當前的狀態。
賽齊耶沉默了。
直播間彈幕也沉默了。
【？？？？？】
【臥槽？？裝的？？】
【我他媽都開始準備哭了，你告訴我小百萬前麵是裝的？草！我不信！他肯定在驢我！】
【但…但是供奉循環已經開啟了！】
【所以他前麵是在乾什麼？跑來跑去用垃圾道具，還差點把自己玩死弄了一身傷。】
【估計是不想花錢吧，小百萬這家夥摳的要命，你們沒發現嗎，他前麵丟的道具要麼是低級道具，要麼是雞肋道具，連之前在花園裡撿的花盆都拿出來用了……】
【什麼鬼？那我下的注怎麼辦？！】
【不用太著急，現在還不是鐵騎士的巔峰戰力，等教皇給她加點狀態，說不定就能劈死這個佛。】
【一擊劈碎我覺得夠嗆，但加上教皇的攻擊也不是不可以？】
整個空間裡，隻有許知言站在人皮佛後麵，喘勻了氣後笑著開口。
“塞老板，和氣生財嘛，你這次殺不了我，你可以等離開副本後找我買坐標，下次再來殺我！”
“說起來你們的任務是什麼？是願望樹嗎？不然你來這乾嘛……但我看願望樹還沒出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啊？你可以找我求助啊我幫你。”
他開口就是一串推銷，和原先瘋狂躲閃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想找願望樹嗎？我這裡有線索，十萬積分賣給你，你看怎麼樣？要是覺得貴了，我可以給你打個九五折，就當交朋友了。”
許知言掏出從小鶴那裡拿到的繪本，證明自己真的沒騙人。
聽到眼前的家夥都這時候，還在考慮從他身上敲詐積分，賽齊耶徹底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