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完全浸泡在了血泊中,
看出血量,
這具身體已經沒有多少血液可流了,可賽齊耶雖然虛弱,但表情始終平靜。
他並不恐懼身體上的疼痛。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就此死去。
西楠正撐著刀沒有動。
似乎是切累了,雙頭刀的一端插入了教皇的腹部後,他便停下了手,表情裡還帶著一絲不甘心。
兩人同時發覺了來人。
教皇忽然笑了起來。
“瘋狗!看來幸運女神更偏向於我!”
瘋狗的身體離死也不遠了,就算是狀態不好的佐菲,殺起來應該也綽綽有餘。
“隻要佐菲還活著,我就不會死!”
他笑著咳出血來,卻在看到鐵騎士身後露出的其餘幾人身影後,表情停頓了一會兒,稍稍有些錯愕。
“砰!”
鐵騎士下意識鬆開手,驍流的腦袋碰撞到地板,發出重重一聲,但她此刻顧不上那麼多,就連話也來不及說。
下一秒,一個身披鋼鐵鎧甲的身影猛衝了上去。
“轟——”
西楠被撞飛了出去!
不等鐵騎士對瘋狗下死手,許知言對著江槐鷓使了個眼色。
緊接著,從進入分裂迷宮後,就沒怎麼動過手的江槐鷓,也閃身躍入戰場!
不管是體力還是狀態,他都保持的非常好。
“都殺?”江槐鷓問。
現在是殺教皇和鐵騎士的最佳時機。
儘管他也不討厭佐菲,但如果把這兩人放走的話,保不齊教皇後麵還會繼續追殺許知言。
比起鐵騎士的命,當然是他隊友的命更重要!
至於瘋狗,這家夥是出了名的瘋癲與濫殺,要是能在這裡把人弄死,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不過這一切都要看許知言的意思。
江槐鷓對他的隊友有著絕對的信任。
在看到教皇的慘樣,與奄奄一息的瘋狗時,許知言的震驚並不比其他人少。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半死,限製行動即可。”
煙塵散去,被撞飛的西楠沒有站起來,牆側隻剩下江槐鷓與鐵騎士打鬥的身影。
鐵騎士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此時她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
兩人的武器碰撞後擦出火星,聲音震耳欲聾。
許知言往前走了兩步,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老鐵,我們的交易已經基本完成了。”
他先前許諾的內容隻有找到教皇,僅此而已。
兩三步來到教皇身側,他蹲下靠近教皇,比了個大拇指:“老鐵是個很好的手下,我不管怎麼開價她也不背叛你。”
“……嗬。”
賽齊耶冷哼出聲。
“所以你看看,多少錢才能把這個手下賣給我?”
“??”
賽齊耶傻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
都這時候了,許知言竟然還在想著挖他的牆角,每次和這個狗奸商見麵,對方都會刷新他的認知。
“滾。”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許知言滿臉無所謂聳了聳肩,轉而詢問起彆的事,打鬥的聲音成為了他的背景音。
“你有沒有見過金盛啊?”
“轟——”
鐵騎士與江槐鷓打的難舍難分。
“就是帶著小金毛狗的那個,他的狗老聰明了,據說拚音學完了,已經開始背英語單詞了。”
“鏘!”
鐮刀與金屬短劍猛烈撞擊到了一起。
“賽老板,你怎麼不說話啊?”
“砰——砰砰—”
許知言俯下身去,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的信徒們知道,你在現世乾的那些壞事嗎?比如誤診後故意把人拉入遊戲。”
雖然他更想把這件事公布於眾,讓受害者們得知真相。
但這些人早已經進入了無限遊戲……
許知言沒法想象,這群被迫進入遊戲徘徊在生死線上的玩家們,在得知自己其實沒有絕症,本可以過這普通正常且安定的生活時,會不會崩潰。
他不想做讓被害者精神崩潰的推手,又覺得被害者應該知道真相,所以做出了折中的方法——將信息掛在到黑市販售。
要價很低,名字也不會太顯眼。
世間難有兩全法,他許知言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教皇的被害者們能不能買到,全看命了。
賽齊耶聽著,沒有回答。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變得不太好。
他的狀態嚴重影響了鐵騎士,尤其是已經被切碎砍掉的手腳,那種虛無感和劇痛,讓鐵騎士的動作變得遲緩,全憑驚人的毅力支撐著。
很快,鐵騎士意識到,在體能流逝後,笨重的鎧甲成了她的累贅。
在一個閃身沒能躲開攻擊,反而被鐮刀狠狠砸中後,她退後了幾步,伸手丟掉了鎧甲的頭盔。
“咣當——”
江槐鷓看著摘掉頭盔的鐵騎士,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在等,等鐵騎士將所有的累贅全都丟掉——當然,最大的那個教皇,她丟不掉。
片刻過後,鐵騎士輕裝上陣,手中隻留了一把鎧甲配套的攻擊武器短劍。
江槐鷓沒有猶豫,揮手招來鬱休,將手中的鐮刀丟到鬱休懷裡,拿過了對方的A級彆道具短刀。
鐵騎士沒有攻擊。
兩人達成了詭異的默契。
江槐鷓挽了個刀花,在攻擊前,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的衰弱與教皇有關,如果你選擇放棄他,我很難贏你。”
他十分肯定鐵騎士的能力。
如果許知言想殺教皇,那麼現在可能就是鐵騎士的最後一場戰鬥了。
但對此,鐵騎士有著不同的看法。
“這些強大的力量來自於教皇大人的培
養。”
“◎”
兩人對視一眼,新一輪的打鬥開始了。
許知言蹲在賽齊耶身旁,做一個合格的圍觀者。
十幾分鐘的纏鬥過後,戰鬥進入尾聲。
江槐鷓彆過臉去擦掉嘴角的血跡。
他的短刀穿過了鐵騎士的胸口,將人釘在了地上。
沒有再看鐵騎士一眼,他回到鬱休身旁,拿回了自己的鐮刀,表情凝重,似乎心情不好。
許知言一眼就看出,江槐鷓因為自己打敗的是虛弱時的鐵騎士而獨自生悶氣,儘管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生氣,但這不妨礙他的下一步計劃。
“結束了嗎?”
他站起來拍拍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讓人無法猜出內心所想。
邁過教皇殘缺的身體,許知言來到了鐵騎士身旁。
“老鐵,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想的,不過你放心,江江都把你打成這樣了,我不會再招攬你了。”
許知言的語氣始終輕鬆。
他摸出了金猞猁。
槍口對準了鐵騎士的心臟。
佐菲的表情並不平靜,她的眼神中還帶著哀求,但失血加虛弱,已經讓她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許知言遲疑著沒有扣下扳機,反而轉過身去,詢問教皇。
“賽老板,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說,現在你斷開和老鐵的命運聯係,我就放老鐵一條生路,你會不會願意斷開?”
教皇答非所問。
“我給你一百萬積分,不要殺我。”
鐵騎士則拚著最後一股力量,誠懇請求道:“求你,求你放過教皇大人。”
許知言聽著身後的聲音,表情逐漸垮了下來。
他快步走到教皇跟前,用金猞猁推了推對方的臉頰,語氣裡滿是疑惑:“你難道連假設都不願意嗎?”
事已至此,賽齊耶斷定許知言不會讓他活下去,冷哼一聲。
“……你要多少錢,才能放過我?”
在他眼裡,這是打動許知言唯一的方法,至於鐵騎士,被抽走的生命力不會再還回去,鐵騎士已經廢了。
這次如果能僥幸逃脫,他得去尋找一個新的忠誠手下。
啊,像鐵騎士這樣的忠誠並不太好訓練,這樣美好品質總是伴隨著其他讓賽齊耶厭惡的人類品質。
許知言抿著唇,表情有些不愉快。
“你這種人真的配不上錢。”他忍不住感歎道:“兩人份嗎?連帶老鐵的一起?”
“不,我自己,她已經沒有用了。”
賽齊耶並不想付雙份的錢,他甚至想到了許知言先前所說的提議:“或者你放過我,我讓她以後跟著你。”
說著,他望向了一旁的鐵騎士。
“你可以對她做任
何事。”
“…………”
聽到這裡,賽齊耶莫名覺得胸腔有些不舒服。
人類軀體中,名為心臟的器官正在緊緊收縮著,似乎正在經曆巨大的疼痛。
這種體驗對賽齊耶來說非常奇怪。
他又看了一眼他的鐵騎士。
佐菲長得並不算漂亮,她五官平平,初見時就連一雙眼睛也沒有半點神采,宛如收藏家櫃子裡陳列的無數傀儡。
現在再次被這雙眼睛注視著,賽齊耶無法避免的回憶起了他第一次見到佐菲的時候。
渾渾噩噩的普通人類,穿著洗到掉色卻很乾淨的衣服,在聽到絕症診斷時非常慌亂,卡裡甚至都沒有買藥的錢……
弱小慌張、心誌不堅、手足無措。
不論從哪方麵看來,都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類,而且對話中,對方表示不怎麼想活了。
賽齊耶記得自己那時有點驚訝,但他是個公平的人,他在培養自己的手下,他一視同仁對著這個簡陋的人類降下心理暗示。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也請暫時不要死,你可以試著將我當成你存在的意義。’
這種暗示他下了很多。
但想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忠誠者非常困難。
在第一輪精神暗示下過之後,教皇順嘴提了改名的事,他不喜歡患者名字裡帶‘娣’。
再次注意到對方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某一次副本過後,他剛給了一個小弟SS級彆的道具,這家夥就意外身亡,那時他很焦躁,他不明白為什麼人類如此愚蠢,不僅自己死了,還弄丟了他的東西。
最後東西沒丟,佐菲把他的鎧甲拿了出來。
賽齊耶還記得那天,對方的眼神明亮,滿身傷痕,她將道具交還了回來。
‘這是教皇大人重要的東西。’
好奇怪啊,他明明沒有做什麼事,他隻是在欺騙了對方之後,博得信任降下心理暗示,然後再利用自己的經驗,修改了對方的信仰,讓這個迷茫的靈魂將對家庭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我會成為大人需要的人。’
‘您需要一個強大的忠誠者,那麼我就會努力成為這樣一個人。’
那時賽齊耶隻覺得這個人類有點意思,於是乾脆將東西給了佐菲,然後把人帶在了身邊……
佐菲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像她所說的那樣,一點點在副本裡成長,自我剔除了性格中所有不合東西。
不,不對。
為什麼他會記得這麼清晰?
許知言蹙著眉頭,似乎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走到佐菲身邊。
“他把你給我了,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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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許知言還是將金猞猁對準了鐵騎士。
“我答應你,我不殺教皇。”
“砰——”
槍響聲在狹小的空間回蕩著。
教皇的思緒從平靜中抽離出來,他難以置信地望向佐菲。
血液不受控製地順著鐵騎士的身體擴散開,臨死前她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像是在高興能夠用自己換取教皇的性命。
“死……死了?”
賽齊耶的聲音終於顫抖起來。
先前被西楠切片,不論多麼大的□□疼痛,甚至是戰鬥敗北,都沒能讓他破防。
當鐵騎士真的死在他麵前時,他懵了。
名為教皇,他需要一個完美的忠誠者,這麼多年他一點點親手將溫順迷茫的佐菲,雕琢成了他需要的,堅定沉穩的鐵騎士。
無數關於佐菲的記憶向他湧來。
那些全心全意為了他的點點滴滴,那些佐菲努力隱藏起軟弱讓自己改變性格背後的眼淚,每一幀畫麵都像是刀一樣刻在他的腦海中。
好奇怪啊。
賽齊耶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心臟會痛。
那是一種比起丟失的軀殼,更為讓人無法接受的空洞,一種讓他感到恐慌的陌生情緒開始在身體的每個角落中蔓延。
“嗯,死了,她的命換你的命,很公平啊。”
許知言的聲音還是那麼輕飄飄的,他臉上掛著做完巨大決定後的舒暢笑容,仿佛解決了一件大事。
這樣的許知言讓賽齊耶感到陌生。
“你……你竟然,竟然這麼冷血嗎?”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是誰把佐菲賣給我了,就為了換自己一條命?”許知言聽到有些好笑。
“她對你來說不是隊友,在你那裡她是一件趁手物品,你既然能隨意將她給我,那我憑什麼要把她當隊友看?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的整個人都在抖。
偌大的空間內,隻有許知言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著,他笑完後,才對著賽齊耶淡淡道。
“她欠你的已經還完了。”
從今往後,佐菲所有的事情都與賽齊耶無關。
沒再理會沉浸在震驚與些許悔恨中的教皇,快步走到江槐鷓剛剛戰鬥過的牆角附近,許知言蹲下,拍了拍西楠的臉。
“還活著嗎?”
他對上了一雙淺色的眸子。
“今天我的殺人指標已經滿了,所以你我也不殺了。”淡淡說完,許知言一把撈過地上的雙頭刀。
這是他第二次拿到這把武器了。
“還能拿你的刀嗎?”
西楠搖搖晃晃站起來,沉默著接過了刀。
許知言笑了笑,示意鬱休去把自己
的短刀拿回來,打掃一下戰場。
“好了,我隻答應佐菲不殺賽齊耶,但你們兩個有什麼怨什麼仇,我可管不著。”
“⒓⒓[”
大概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平靜的接受了死亡,賽齊耶反而對著眼前的奸商敞開了自己的內心。
“我忽然覺得,和佐菲一起死,好像也沒什麼。”
說完,賽齊耶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
剛剛空缺出來的地方似乎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他不太明白,但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許知言瞥了眼正搖晃著走來的西楠,蹙著眉頭嗤笑出聲,蹲下附在賽齊耶的耳畔,用隻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著。
“想和老鐵一起死?笑死人了。”
“其實我有一個技能,在副本中被我殺死的人不會死,反而會被抹去記憶在其他的地方複活。”
“鐵騎士會忘記你,等她醒來,等待她的就是新的人生了,地獄你自己去吧。”
說完,許知言不再留戀,大步向前走去。
他可不是大善人。
想心滿意足的死哪有這麼容易?
被留在原地的賽齊耶眼珠遲緩地轉了轉,仿佛無法理解對方話裡的意思,他的佐菲不會陪他一起死嗎?
“許知言你——”
然而不等他說完,鋒利的雙頭刀便落到了他的脖頸上,削下很多肉來,連同頭顱……
遺憾與不甘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可一切都晚了。
賽齊耶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難過,他好像擁有了一些其他的人類情感,但這些東西來的太晚了,晚到他在佐菲死的時候才意識到,又或許,如果佐菲沒有死在他麵前,他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頭顱脫離軀殼讓記憶變的混亂。
身體上的疼痛還在不斷傳來。
他的佐菲不會死。
他的鐵騎士會忘記他。
會在這裡死去的,自始至終隻有他一個人。
被切割出去的軀體開始軟化,變得透明,不再能維係人類軀體的模樣。
混亂的屍骸之上,西楠望著許知言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
安全屋的二樓一片混亂。
從開啟後就未使用過的停屍間,迎來了第一位‘住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