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近在市麵上兜售的耗材,就連尺寸和克重都被統一了起來。
“……就好像是有什麼特定的工廠在加工。”
甘靡蹙著眉頭說出結論。
誰也說不準這事是好是壞,見許知言臉上也多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緊張,他緩和了語氣。
“有可能是公會係統要開啟的緣故。”
“我猜這些規格一致的耗材,應該是係統所為。”
畢竟除了係統,誰還能做出這種統一規格的耗材呢?
許知言對這個結論表示了高度的肯定。
“竟然是這樣嗎,還得是你。”
媽的,嚇死了!
他還以為甘靡擺這麼大陣仗,是知道了噩夢小區的事情。
不過既然兜售的耗材沒有問題,那麼剩餘的就更不是問題了,許知言放鬆了不少,把剩下的半瓶果汁喝完之後,把瓶子往桌上一懟。
“再來一瓶!今天我來幫甘老板喝回本。”
洽談室要價這麼高,不多喝點飲料怎麼能行,走的時候高低帶幾瓶回去!
甘靡看著對方這副自在模樣,低聲笑了起來。
他想和許知言開點玩笑,就像上次那樣,但最終也隻吐出一個字。
“好。”
走向酒櫃的時候,甘靡聽到身後傳來青年嫌棄的聲音。
“甘老板你多拿個杯子過來,我怎麼看你桌上這個漏水?這地方行不行啊,要價這麼高,連個好點的杯子都沒有。”
“好。”
甘靡沒有回頭。
剛剛聽到許知言輕飄飄說到‘找個地方弄死’的時候,他幾乎是用儘全力,才克製住自己沒有把杯子捏碎。
甘靡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像個笑話一樣。
明明已經覺醒了擬態者的身份;明明知道了所有前因後果;明明在之前的會議上的坦然應下了殺掉許知言的任務……
可現在,他像個走在鋼絲上的小偷,小心翼翼地又把人給約了出來,用一些無所謂的理由。
“要什麼口味的?”
“要多種水果混合口味。”
“……你再皮我就讓NPC把賬記在你身上。”
“芒果汁,謝謝。”
折返回沙發,甘靡把裂紋漏酒的玻璃杯扔進垃圾桶,給自己重新倒了酒。
他知道眼前的青年對他還有一些防備,所以就算擰瓶蓋,也是當著對方的麵,以證明自己並無惡意。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往往很簡單。
許知言接過沒急著喝,疑惑詢問道:“所以甘老板你找我來到底是什麼事?”
他不覺得甘靡找他來這種地方,就是為了聊兩句最近的耗材漲價,一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才對。
甘靡抿了一口酒,任由冰冷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
“先前與匿名達成的合作,接下來得取消了。”他沒有提及青年的名字,隻說了其他人。
許知言稍稍有些錯愕,但隨即點點頭。
“嗯,我知道了。”
他沒有詢問為什麼。
這項交易本來就是一些不算太重要的雞肋道具交易,用低價收來的雞肋道具填補盲盒機的空缺,如果有高等級的便宜雞肋道具就直接轉換為力量供安全屋使用。
現在安全屋的進項很多,一點折扣而已。
甘靡看著許知言輕描淡寫就應下了這件事,忽然不知道要再說點什麼。
兩人間的氛圍有些古怪。
許知言還大剌剌翹著腿,等待甘靡後麵的話,而甘靡則目光遊移,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了一會兒,許知言見甘靡好像沒什麼話要說了,他忍不住放下腿身體前傾,表情凝重詢問道:“就這?”
大費周折把他叫來就為了告訴他,交易商行和安全屋的交易關閉了?
甘靡點點頭。
“就這。”
他也覺得自己今天腦子有問題。
好像對上許知言的時候,他就總是在做一些亂七八糟的決定。
從被放了鴿子的自我介紹開始,他在噩夢小區打算動手殺了這家夥,結果卻因為那貪婪的宣言而選擇了住手。
那宛如鬼身上一般的第二次邀請。
他沒有再為了晏城凡去邀請許知言加入,甘靡清楚的知道,那時對許知言發出的邀請,是為了他自己。
包括今天。
他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一條消息就可以通知到的事情,他竟然大費周折把人約了過來。
像是為了掩蓋什麼,甘靡指了指酒櫃。
“我隻是聽人說,這裡擁有外麵無法找到的好酒,並且預約洽談室的話,酒水免費,我比較想來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
他隨意扯出了一個最符合許知言心意的理由。
大部分認識甘靡的人都知道他好酒,不管是交易商行還是拍賣會場,接到甘靡邀約的人,總能在他的會客室喝到稀世佳釀。
但許知言不知道。
謹慎的性格讓他從不在外喝酒。
果不其然。
許知言聽完長舒一口氣。
“有錢就是好,那一會走的時候我也帶幾瓶。”萬惡的有錢人,因為一點酒就花這麼多錢!
甘靡總共預約了兩個小時,等正事談完時,還剩一個多小時。
他站起身去酒櫃裡隨意抽了一瓶。
“剩下的都是你的。”
“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許知言把剩下的酒水全部包圓。
等兩人離開酒櫃時,裡麵原先滿滿當當的酒水已經被掃蕩一空。
許知言整理完鴨鴨背包,見甘靡又一坐回沙發上,眯起眼睛望過去,表情十分迷惑。
“你怎麼又坐下了?”
甘靡抿著唇,小聲回答。
“時間還沒到,我約了兩個小時。”
許知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這裡的時間這麼貴,預約了提前離開又不給退錢,想著反正今天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又拿了甘靡白給的酒,那他就大發慈悲的再聊會吧。
“理解理解,畢竟這麼這麼貴,反正閒著也沒事,甘老板你要麼給我打點錢吧。”他往沙發上一躺,耿直要錢。
甘靡滿臉震驚。
“……許知言你今年到底多大?誰會閒著沒事讓彆人打錢?”
說完,他忽然想到什麼,自顧自笑起來補充了一句。
“想起來了,你五歲半。”
在分裂病院中,許知言對小鶴開口的時候,說的就是五歲半。
兩人在沙發上一躺一坐,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想不到甘老板竟然看我的直播。”許知言有些驚訝,他還以為甘靡是那種不會看直播的人。
“嗯,我還在教皇要殺你的競猜裡投了十萬積分,可惜你沒死,害我賠了十萬。”
甘靡沒有參與競猜。
與許知言相似,他胡說八道的能力爐火純青。
提及直播,
“∟_[(,
裡麵寫的什麼?”
“那個啊,白醫生告訴我他這幾天請假,可能不來醫院了。”
許知言的回答也是丁點不靠譜。
“對了甘老板,你為什麼突然排名衝這麼高?”
“因為晏城凡說衝榜給獎金。”
“哦……”
……
兩人互問互答,滿嘴跑火車。
聊了快一個小時,雙方一句真話都沒有。
直到許知言說起恩利。
“對了,你弟弟最近怎麼樣了?我看他好像和沈珍關係挺好。”
甘靡沉默片刻,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的笑容變淡了一點,但這不影響他回答的速度。
“挺好的,等他們結婚我給你發請帖,你要是隨禮隨少了就留下刷盤子。”
“喂喂!差不多得了!”
一直聊到洽談室的時間耗儘。
黑色的大門再次打開。
無邊黑暗吞噬著兩人的身影。
走在路上,甘靡忽然道:“我隻會在雙數日選取要進入的副本。”
沒頭沒尾的一句,讓許知言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隨著甘靡的下一句話,他立即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離瘋狗遠點。”
“……”
許知言沒有回答。
昂貴的洽談室、不知下落的瘋狗、甘靡的副本進入時間、即將開啟的公會係統……
幾條消息串聯起來,許知言知道,甘靡恐怕被賦予了什麼任務,就像是賽齊耶莫名其妙要殺他那樣。
這才是甘靡今天想跟他說的話。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這麼看來,榜一恐怕真的對他動了殺心。
離開黑門前,許知言沒有回頭。
“看起來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麵了。”
說完,他走出黑門,大步走向這間隱蔽酒吧的出口,很快消失在了另一片黑暗中。
等到許知言徹底消失不見,甘靡才脫離黑暗。
“那再好不過。”
他小聲回答著。
耳畔是吟遊詩人低沉壓抑又絕望的琴聲,可吧台裡,酒保正在擦拭的玻璃杯,卻在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暈。
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再次湧上甘靡心頭。
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當許知言離開後,那些剛剛在交談中鮮活起來的情緒,再次消沉了下去。
這大概就是屬於人類記憶的羈絆,消失的感覺吧。
“嘣——”
琴弦斷了,琴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