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壓正常!”
“心率穩定!”
“全麵檢測完畢,記憶拷貝開始……”
恍惚中,江槐鷓聽到了耳畔傳來的聲音。
他睜開眼,盯著潔白無瑕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懵,不知今夕是何年。
混亂的記憶在腦袋裡翻攪著,畫麵一幀幀從大腦中經過,連小時候考砸了被姐姐暴打的小事也衝來了一遍,事無巨細,但一切又顯得不真實,似乎隔著一層塑料薄膜,如果不是湧上心頭的熟悉感與安心,他恐怕會以為自己被抓去做了什麼實驗。
很快,記憶步入後期。遊戲降臨,他失去姐姐,陷入了困境……
緊接著,他遇到了許知言與金盛。
隨著畫麵推移,他有了新的好好活著的理由。
直到終焉副本。
與姐姐重逢的喜悅曆曆在目,和隊友打出完美配合,直至情勢急轉直下,生命流逝的恐懼與無力感再次襲來,明明隔著一層虛影,卻真實的要命。
他猛地坐了起來,還未完全適應現在情況的軀殼下意識從喉嚨中發著‘赫赫’的聲音。
這時他才發現,一個帶著麵具的人形怪物站在他床前,手裡還捧了個喇叭。
“江先生,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係統可以跟許知言等安全屋成員腦內對話,但想要和其他人聯係,還需要媒介。
它三言兩語介紹了停屍間的作用,又丟給了江槐鷓一個信封。
“雖然已經恢複了全部記憶,但因為是新身體,磨合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裡麵是宿主給您留的消息,當然!不止是您,除了您之外氪金改命的每個人都有信封。”
說完,係統把空間留給了江槐鷓,離開前還貼心的放了安全屋的備用手機給對方,以方便看直播。
【江槐鷓,如果看到這封信,你應該已經死過一回了。】
【我知道你很累需要休息,但停屍要花錢,這東西按分鐘算,又貴又不劃算,你還是起來吧彆占著地方。】
看著自己的名字,江槐鷓伸出手,撫摸著信紙。許知言第
一句難得正經,竟然寫了他的全名,不過第二句立馬原形畢露。
“許知言你……”
他低聲呢喃,握著紙張的指尖微微用力。
明明記憶還在磨合,明明靈肉還有些未完全適配的不適感,但僅僅是看了幾行字,他已然再無半點懷疑,每個字符都帶著熟悉感,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張揚狡黠的黑發青年站在他麵前,笑的一臉狡黠。
【你和鬱休金盛的演技太差,所以我沒法提前告訴你停屍間相關內容,怕你們表現出異常。】
【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是第一個被乾掉的。】
【沒辦法,不需要消耗精神力戰鬥的家夥,往往會成為敵人的眼中釘,彆說理想國的人了,換我跟你對立,我也會先殺你。】
看到這裡,江槐鷓內心五味陳雜。
他還不能很好的控製身體,費了好大功夫才點開直播。
場麵慘烈無比。
晏城凡動起手來,比起先前要認真許多,他沒有再使用任何自然係特性,卻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攻擊性。
無視空間與距離的斬擊,比被動防禦模塊觸發還要快的動作。
鮮血、肢體、傷痛。
六六為了保護鬱休,龐大的軀殼被分割成了多段,散落的屍塊被切的到處都是,淩亂無比,要不是它體量足夠大,恐怕現在早就沒剩下什麼了。
充斥著血腥的畫麵與信件中平靜溫和的字跡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但你這麼軸,肯定是自責。】
【彆想那麼多,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你得知道,你的死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如果實在過意不去就來給我免費打工吧!】
留下信件的許知言試圖用文字來安撫隊友。
足足過了半晌,江槐鷓才從近乎失語的狀態下恢複過來,嘴唇微動。
“……什麼狗屁計劃。⒒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嘴上罵著,他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收回目光,沒有繼續看直播。
而信中,許知言已經開始預測下個死亡的人是誰了。
【下一個大概是鬱休,他的能力相比起金盛與竇紅杉要難搞許多。】
【在我做過的諸多計劃中,鬱休是成為核心次數最多的。】
【如果理想國的人不傻,那麼你死了之後,一定會先殺他。】
江槐鷓將額頭抵在信上,不敢再看。
耳畔回蕩著屏幕內傳出的聲音,是鬱休低啞的吼聲與怪物軀體被撕裂的聲音,他不用看都能想象著少年呲目欲裂的樣子。
捏緊信紙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變的泛白,江槐鷓無法想象許知言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封信。
“真可惡啊。”江槐鷓苦笑。
“竟然連隊友死亡的準備都做好了……”
隔了幾分鐘,他才緩過來,沒有去看副本內的畫麵,他繼續讀著信。
【鬱休那小子肯定會哭鼻子。】
【等他出來,你可得安慰好他,至於直播就不要讓他看了。】
縱然已經在副本內摸爬滾打很久,許知言仍舊把鬱休當成小孩看待。
“……好。”
江槐鷓低聲回答著,看向下麵的內容。
【這一戰不會很好打。】
【犧牲在所難免。】
直播畫麵中央,許知言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蒼白的麵孔被火光鍍上一層金光,火舌舔舐著他細長的指尖。
戰鬥仍舊在繼續。
但一切陷入了僵局。
如同預料中的那般,這一戰艱難無比。
江槐鷓垂著頭,目光遲疑著掃向之上最後幾行字。
【等我,等我回去。】
【到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那時候世界上不會再有吞噬人命的遊戲,讓鬱休考個離你近點的大學,免得他上學留你當空巢老人……】
許知言洋洋灑灑寫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但在這些內容實現前,擋在他們麵前的是幾乎無法擊敗的敵人。
江槐鷓想要說話,一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眼前畫麵模糊了許多,整顆心仿佛被人捏在手裡,有些憋悶,喘不過氣。
隻有被許知言殺死的人才能複活。
那他自己如果死了要怎麼辦?
半生坎坷,江槐鷓從未信奉過神明。
但在此刻他無比虔誠地閉上眼,祈禱隊友們能夠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