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光大亮。
安全屋脫離副本後，老楊和曲季便停了手。
雖說雲山老宅的位置在郊區，但周遭多少還是有一些其他設施, 偶爾也會有行人路過。
要是太過張揚引得行人注意, 不管是報警擾民引來警察，還是推銷員上門誤入遊戲, 都不太好。
許知言從起床就開始捧著手機不撒手。
他總算是體會到, 為什麼會有人一天到晚盯著彆人的直播了。
其他人是有了下注的玩家, 所以不錯眼盯著, 他是有了想要的工人，難免也會擔心林邵能不能帶來。
不同於之前隨便掃兩眼, 經過幾小時的專注觀看, 他已經基本摸清楚血紅城鎮這個副本的規模以及各種設定。
鎮子上的居民和之前看過的食饑山有些相似。
白天是人類的模樣，晚上天黑下來, 就會化身為需要吸血的怪物。
玩家們如果在晚上被判定為普通人類的話，就會遭到吸血，情況嚴重的話可能會被吸成人乾。
不過不同的是，血紅城鎮的怪物智力和攻擊力要高很多。
它們會先判斷。
不會像食饑山村民那樣無差彆攻擊。
所以為了活命，玩家們需要在白天找到適合自己的身份，來融入城鎮, 再找到秘密，熟知村民們的習性。
這樣夜晚到來時, 他們才能順利偽裝。
而半夜偷襲的怪物, 則正好相反，它們以擊殺吸血的鎮民為生。
所以玩家需要在夜晚來臨時判斷, 眼前的生物是什麼, 再根據自己的判斷來回答。
安全屋的位置還比較好找。
在距離鎮子不遠處的沼澤地。
林邵昨夜是被發現普通人類身份後, 意識到整個鎮子裡都是怪物，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開了道具直接跑路，才意外找到的安全屋。
其他被留在鎮子裡的人雖然死傷慘重，但也有不少找到了應對怪物的武器——銀器。
就在許知言看著精神抖擻的林邵回到鎮子後，臥室的房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進來。”
“許先生，早飯在房間裡吃嗎？”
曲季悄咪咪將門推開一條縫隙，探出半個腦袋。
許知言這才發現，現在已經九點半了，趕忙收起手機回答說下去吃。
像是想到什麼，他又補了一句。
“叫哥，彆叫先生。”
他管甲方叫先生，是因為甲方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年齡都比他大很多，曲季雖說還是學生，但許知言覺得自己也不大，這麼叫太顯老。
“唉？好的許哥！”
曲季十分聽話，瞬間改口，關上門下樓準備早飯去了。
看著逐漸活潑起來的曲季，許知言搖頭失笑。
下樓後，他發現早飯沒有擺在往常的位置，反而被布置在了院子裡。
現世正值夏末秋初。
太陽正好，外麵溫度適宜。
“許哥，一樓大廳最近裝修可能不太方便，在裝修好之前你就在外麵湊合一下。”曲季指著景色已經十分不錯的院子說。
許知言點點頭，他對於在哪吃飯沒有太大的執念。
早飯是煮雞蛋加小米粥和燒麥。
作為怪物裡為數不多的高中學曆選手，曲季已經完全適應了現代社會的網購模式，雖然它無法離開雲山老宅，但已經可以利用手機實現無障礙買菜做飯了！
吃完早飯，許知言抱著手機不撒手，兩個眼珠子幾乎粘在屏幕上。
不過他作為安全屋的新主人，這種懶惰的姿態不僅沒有被人指責，反而
還得到了投喂。
曲季端來咖啡。
老楊送了果切。
就連六六也拿出一包不是那麼健康但好吃的膨化食品，偷偷放到桌上。
許知言邊吃邊看直播，舒爽到不行。
屏幕中，林邵已經回到了城鎮中。
沒有根據任務去探索主線，他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小鎮上的裝修公司。
隨著時間推移，許知言掃了一眼林邵的彈幕，果然發現了很多不同的聲音。
【草了，這人是大傻/逼吧？】
【不去跑主線？他擱這玩蛋呢？？爹的積分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我還壓了他！！】
【我也壓了這傻/逼。】
【誰讓其他人看起來太菜了，要不是其他玩家太弱了我才不會壓他……】
林邵的直播間人不多，基本上能留下來的，都是壓了他能贏的玩家。
原來這個副本第一天傍晚，危險來臨時，下注時間並未超出12h，所以觀眾們會對這批玩家裡表現最突出的人來進行下注。
第一天時林邵的表現很突出。
他憑借自己謹慎的性格，成為這二十多位玩家中，唯一一位提前發現村民有問題的人。
和其他人相比，許知言知道內幕，他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打開彈幕，替林邵說了兩句。
【說不定他有其他想法？現在副本才第三天，後麵還得有幾天，說不定他能拿第一呢？】
其他玩家一看，紛紛開始嘲笑他異想天開。
【拉倒吧，他第一天表現的很好，第二天就開始拉胯，第三天直接擺爛，我懷疑這個B就是在騙積分】
【無語嗬嗬嗬嗬，都這表現了你還覺得他能翻盤？】
【還好我隻壓了他能活著離開副本，他是唯一一個找到安全屋的玩家，應該沒問題。】
【嘻嘻嘻，我壓了隔壁的長腿老姐，現在看看可能我贏了哈哈哈哈】
也有人發現了許知言的身份。
【喲？小百萬？嘿嘿！你也來看直播啦！我上個副本壓你NO.1，賺了兩萬多嘿嘿嘿嘿。】
【活的小百萬？我去喊人來看。】
很快，這個直播間湧入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在夜釣人無腦下注，然後贏了個盆滿缽滿的。
許知言抓薯片的手一頓。
他沒想到自己已經有名到這程度了。
怪不得林邵一見麵就黑臉，寧願自己跳坑也不信他。
這麼下去不行。
他放下零食擦擦手，開始嘗試依靠彈幕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覺得林邵這個人很謹慎，這個性格比較適合副本，是個非常值得稱讚的品質。】
許知言絞儘腦汁，才編出了這麼一句。
他在與人麵對麵的時候，明明是社交恐怖分子級彆的存在，可一到了線上，打字交流，殺傷力銳減。
尤其是這種直播。
他以前打遊戲雖然也會看，但基本不發言。
【小百萬…這是在誇獎玩家嗎？】
【哈哈哈哈哈哈草】
【我第一次在直播間看到這麼一板一眼，最後卻說了個寂寞的誇獎哈哈哈哈】
【救！小百萬有點可愛在身上！】
看著彈幕忽然開始把話題往他身上轉，許知言臉上有點掛不住。
可惡，果然人都是有短板的嗎？
他端著剩下的咖啡來到大廳，放棄用彈幕來挽回形象的想法。
長桌還是那個被摳了一個洞的長桌，空神龕被丟到了牆角，鬼神沉默杵在長桌後，與周遭淩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許知言熟練爬上桌子，盤腿坐下，和甲方老板一起分享直播畫麵。
他抬頭想說什麼，但對方好似也是這麼想的，兩人脫口而出的話撞在了一起。
“我出副本之後可以切你的賬戶看直播嗎……”
“為什麼讓曲季改口？”
許知言愣怔片刻，率先反應過來。
改口？
是指他讓曲季對他的稱呼，從‘許先生’改成了‘許哥’嗎？
許知言抓了抓頭發看向甲方，不假思索回答。
“因為叫先生感覺太老了。”
他也才二十出頭！叫先生聽起來像三五十歲的老男人！
“……老？”
鬼神的聲音雖略有遲疑，但並沒有出現什麼大波折，始終平穩，沒透露出半分內心的驚濤駭浪。
許知言什麼都沒察覺，點點頭略過這個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稱呼問題。
“離開副本之後我還能用你的賬號競猜嗎？”
“能。”
鬼神冷聲回答。
安全屋係統莫名感受到了一陣低氣壓，急忙跳出來解惑，生怕許知言再說出什麼讓鬼神崩潰的話。
[回宿主！可以的！]
[你隻需要再拿一個新的手機，然後重新接入信號，就會自動切入鬼神先生……大人的賬號。]
許知言聽完點點頭，跳下桌子，踩著拖鞋哐哐上樓翻舊手機去了。
青年消瘦背影消失的一瞬間，大廳氣溫驟降。
剛剛還往來的怪物們瑟縮回了地板上，就連安全屋係統也不敢吱聲。
“……老？”鬼神咬著這個字，怎麼也邁不過心裡的坎。
叫先生是個很顯老的稱呼，那麼許知言這麼叫，是不是覺得祂也很老？
祂是被嫌棄了嗎？
對方難道不喜歡太老的？
鬼神犯了難。
就連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存在了多久。
半透明的腫脹怪物已經好幾天沒被這麼壓了。
它最近吃太多，透明薄膜下顯現出鼓鼓囊囊的胃袋，總感覺再被威壓這麼壓下去就吐了！
看了一眼周遭也都差不多處境的同伴，它搜腸刮肚，最後喊了一句出來。
“鬼神大人，有這麼一個詞，叫……叫…叫老夫少妻，所以老不是壞事！很，很搭配！”
它也不清楚這個詞對不對，但威壓的消失讓它確信，自己猜對了，這是鬼神愛聽的話！
鬼神沉默片刻，沒人知道祂在想些什麼。
看著對方消失在了長桌後，大廳中的怪物們紛紛鬆了口氣。
“好險，我還以為要死了……”
“……我也”
“好嚇人……嗚…嗚嗚！”
“這種威壓…不管多少次都無法適應……”
“……”
等許知言下來時，大廳已經恢複，怪物們各乾各的，秩序井然。
雖然偶爾有幾隻怪物會偷偷看他，但他早已習慣，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回到院子裡癱坐著，他摸出舊手機，順利看到彈出的直播彈窗。
【當前發現信號源：】
【線路1/線路▇▇】
【請問是否要接入線路1？】
看到這，許知言一愣。
線路▇▇？
後麵的部分被黑色的馬賽克遮擋，似乎隱藏著什麼奇怪的直播間。
可當他點擊這個線路的時候，彈窗再次彈出。
【抱歉，玩家尚未解鎖線路▇▇】
【請問是否要解鎖？（解鎖費用：50000000積分）】
“哈？
一二三……五千萬積分？”
數了三遍，確定是五千萬積分，許知言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係統見狀，跳出來精準配圖。
[地鐵老頭看手機.jpg]
“五千萬積分？開一條直播線路？這是遊戲新BUG？”他指著那兩個小小的馬賽克，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不少。
[不是的哦宿主！]
[雖然我沒有查看權限，但我確定那條直播線路確實是有流量的，隻不過那個流量相比起線路1來要少很多。]
係統嘗試解釋，它也有些不解，但這不妨礙它確認這不是BUG。
聽完回答，許知言把手機放在桌子支架上，右手指尖忍不住敲擊著桌麵。
五千萬積分才能開啟的直播間裡竟然有流量？
真的會有人花費五千萬積分，去開啟一個陌生的直播間嗎？
還是說，除了花費積分外，還有其他能夠進入這個直播間的方式……
這條不起眼的信息給予的內容有些多。
但許知言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放棄，專心開著兩個屏幕看起直播來。
還是林邵的直播。
現在上午已經過半，林邵按照六六給予的信息，正在和一個手藝極好，善於室內裝修的工人聊天。
那工人原本還有那麼點戒備心。
可在看到林邵拿出的香煙後，他瞬間變卦，答應了晚上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