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過十二層,從堆得滿滿當當的血管裡前行,來到了樓下。
不過與其說這是十一層,不如說是第十層。
很顯然這裡的所有者直接砸掉了十一層的地板,把整個空間串聯了起來,讓這層的層高翻了一倍。
比起樓上,這裡要乾淨許多。
整個空間不管是牆麵還是地板,都被刷了一層厚厚的白漆,遠遠看過去,一時讓人無法分清空間層次。
血管的數量在這層大幅度減少。
以至於許知言掃視了一圈,感覺有些空曠。
白燼一直帶著他走到了第十一層的最中央,這裡放著一個羅馬柱樣的擺台。
擺台上,一顆碩大無比的心臟正在跳動。
許知言呼吸一窒。
他忍不住想,難道這貨是鬼神的心臟?
可很快他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走近後,‘心臟’露出了原本的麵貌。
這是無數被黑色血管串聯起來的人類心臟,組成的巨大心臟模型。
血管們蠕動著,正在給這一顆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注入力量。
對上許知言望過來的目光,不等對方開口詢問,白燼便主動解釋起來。
“我需要一些心臟來幫助我……唔,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解釋,我覺得我好像不夠完整。”
它像是想到什麼,似乎有些苦惱。
許知言低頭搓了搓臉,忍住想要冷笑的衝動。
神他媽不完整。
估計眼前這家夥就是某一塊,能完整才怪呢!
說起來他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對方到底是什麼部分,為什麼這麼聰明?
好在白燼沒有多糾結這些事。
它是個有主意的人。
“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把這東西放到中央水池。”
聽到這句話,許知言的表情變的有些一言難儘,他指著這顆起碼由上百顆心臟組成的巨大作品,又指了指自己,反問道。
“這麼大?你確定?有沒有什麼pnB嗎?”
他一開始以為,白燼會做個頭那麼大的雕塑,到時候直接抱過去就行。
這尺寸確實是超出預期了。
彆說是帶出門有可能會被主係統追殺,光是讓他扛過去就有點困難。
白燼被許知言驚訝的樣子逗笑。
“可控製心臟的數量,和我對這個世界的掌控有一些關聯,目前看來並不需要這麼多。”
許知言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並不需要這麼多’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碩大的心臟裡,一些被串聯起來的弱小心臟開始爆開,血跡濺了他一臉。
“噗——”
“噗——噗——”
“噗——”
隨著越來越多的心臟被血管捏爆,許知言看著這個接近三米的作品,開始極速萎縮下去。
很快,數量上的縮減讓整個大心臟變小到了半米高。
整個純白空間
也被血跡染紅大半。
看著緊湊到一起的血管與心臟,許知言低頭瞥了眼自己,目光又掃向白燼。
兩人現在都是一副被鮮血浸透的樣子。
濃重的血腥味直衝鼻腔。
許知言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
可明明很狼狽,但白燼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意,似乎很滿意這種被泡在血水裡的感覺。
果然是變態,許知言想。
就在他猶豫要找個多大的箱子放這東西的時候,白燼打了個響指。
剛剛還盤踞在羅馬柱上的血管們卷起剩下的數顆心臟,緩慢從擺台上爬下,盤踞到了青年的背後。
這種突然身上重量加倍的感覺有些古怪。
但許知言轉過頭,卻發現這些東西在爬上自己後背的一瞬間隱藏了起來,什麼都看不見。
他伸手撈了一把。
很奇妙。
明明能感受到重量,卻無法觸摸到。
“這東西能隱藏多久?”他問。
白燼搖搖頭,表情冷淡。
“你一出門,就會被發現。”
說著,白燼牽起許知言的手,抬到自己的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青年的指尖。
許知言被舔的整個人一哆嗦。
但用力往外抽胳膊,卻又抽不出來。
太變態了,媽的!
“會疼,你忍忍。”白燼小聲說。
“嗯?”
還不等許知言反應過來,剛剛被白燼舔過的指尖處瞬間傳來劇痛。
十指連心,痛覺直衝天靈蓋。
許知言本來就不是什麼耐疼的人,疼痛來的太突然,他差點暈過去。
還好僅僅幾秒鐘後,傷口上傳來一種古怪的冰涼觸感。
他抬眼,看到白燼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並把兩人的傷口按在一起。
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從傷口處傳過來,許知言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往他的傷口裡鑽,可這時想把手拿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想到白燼的戰鬥力,他隻能強迫自己不要再做什麼無謂的反抗。
好在白燼似乎並不是想控製他。
男人察覺到了對方的不滿意,伸手摸了摸青年柔軟的頭發,安撫道。
“你的氣息能夠掩掩蓋住這些東西,讓它無法察覺,放心,在我的力量範圍外,這東西不能控製你。”
很快,這種奇怪的血管交融結束了。
許知言收回手,發現指尖根本就沒有什麼傷口,隻是他能感受到在指尖處,有一段不屬於自己血管正在蠕動。
“這氣息能掩蓋多久?”
他忐忑問。
時間越久就代表白燼的血管留在他體內的越多,如果時間短,那應該還是比較好處理的。
“十五分鐘。”
白燼回答。
許知言點點頭,沒說話。
十五分鐘,倒是不多,足夠他從這裡趕往中央水池了。
兩人返回樓上時,他像是想到什麼,小聲詢問:“這作品叫什麼?”
“最後的美夢。”
白燼的聲音從幽暗的走廊裡傳來。
“我賦予這些人最後的美夢,讓他們死在一個自由的美好的世界中……不過在遇到你後,我已經不確定他們是人,還是數據了。”
提及這些被係統驅趕來清除的NPC,白燼的語調沒有半分變化。
聽著冰冷的話,許知言思考片刻後,擔憂開口:“可是我們剛剛捏爆了很多心臟,這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現在的心臟數量是我能控製的這個世界的極限,再少就會力量缺失產生漏洞,讓它對我殘留一定的限製,
對我們的計劃不利。”
提起這個,白燼意有所指。
但看著許知言一副擔心的樣子,它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不過問題也不大,隻要能完成最後的作品,我就可以強製關閉這個空間的對外通道。”
“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許知言好似沒察覺到白燼的猶豫。
時間已經到了一點半。
返回樓上後,兩人分彆去洗了個澡,衝去了剛剛濺在身上的血跡。
等許知言擦著頭發來到客廳時,許小花已經迫不及待背著小書包等著了。
不過看小姑娘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許知言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好像不能很順利的進行……
“十五分鐘後,這裡的格局就將改變,說不定她要換個地方上學。”
白燼笑著望向許知言。
話裡的意思很明顯。
它需要許小花留在這裡。
儘管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隻是一個任務、一個NPC,但它發現許知言的良心雖然長歪了但不是沒有後,它覺得自己拿到了更多的籌碼。
許知言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也笑了起來。
“當然,一會的事情說不定不會太安全。”
說完,他蹲到地上,看著淚眼朦朧幾乎快哭出來的小女孩,忽然伸出手,在空中畫了圈。
“你看,這是什麼?”
許小花看著便宜爸爸手裡的東西,委委屈屈回答:“是硬幣。”
“答對了!”
許知言把硬幣放在另外一隻手裡,然後伸手摸了一下許小花的腦袋。
下一刻,他從小姑娘耳朵旁,又摸出一枚硬幣。
“唉?這硬幣怎麼從左手跑掉了?為什麼到你耳朵後麵了?”
“啊?爸爸!硬幣!”
許小花瞪大眼睛看著從她耳朵旁邊摸出來的硬幣。
四歲的小朋友好忽悠的很,幾個動作過後,許小花好像就忘記了要去上學的事情,捧著硬幣一臉震撼。
許知言見她喜歡,沒有收回硬幣,反而俯身在許小花耳朵旁邊說了幾句。
白燼抱著手臂站在玄關處,不急不慢看著許知言哄孩子。
許知言想救這裡的NPC,隻有和它合作。
它覺得自己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幾分鐘後,許小花已經回房間玩去了,許知言也沒有再廢話什麼,換好衣服便出了門。
臨走前,白燼親了親青年的額頭,把人送出門口。
許知言一直表現的很溫順……
直到他來到樓下。
站在167號樓的樓下,呼吸著冰冷的自由空氣。
抬頭望向正站在落地窗前觀察的白燼,許知言忽然笑了兩聲。
他先是對著樓上比了個中指,又當著白燼的麵把手伸到後背處,似乎緊緊的握住了什麼東西。
“砰——”
一顆看不見的心臟被捏爆了。
白燼退後兩步,挑眉望向樓下。
帶著黑色圍巾的青年就這麼一口氣捏爆了四顆心臟才停下。
它看到了許知言張了張嘴,對著它說了什麼。
‘白燼先生,我會完成最後的作品,隻是這一路過於艱辛,可能會有損耗,希望您不要介意。’
白燼簡直要氣笑了。
許知言這次是真的在賭,賭隻要雕塑完成,它會第一時間切斷這個空間的聯係,但力量不足的話,它在短時間內還會被困在這裡。
原來之前表現的擔憂居民、擔心孩子都是裝得嗎?不然怎麼會一離開就這麼囂張?
更可惡的是,這個小騙子這次又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