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言不打算在乾屍堆裡多待,但在經過第三個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有一張桌上豎了一個‘文物直播小組’的牌子。
但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乾屍……
遊戲直播間裡,觀眾們感受到了許知言的糾結,猜測著他會不會進去。
【裡麵都是乾屍,確定要進去嗎?】
【我覺得不要吧嗚嗚好嚇人。】
【如果鐘表整點響起,那麼就算現在不進去,十分鐘後也會被迫進入場景吧?】
【我要是小百萬我就下樓等天亮。】
【那哪行啊,袁馳還等著小百萬救命呢。】
【我看他是想直接掀了場景,畢竟收錢了,但這個副本……說實話,不太好掀。】
如同觀眾所說。
當前副本作為規則類副本,就算將規則源頭找出,也未必能夠順利清理,那樣的話就完全無法達到掀翻副本的目標。
觀眾們能想到的,許知言當然也想到了。
在發現整個副本的規則是以電視為源頭擴散,並且很可能在十年前就已經擴散完畢了之後,他的目標就已經不僅僅是炸副本了。
常星偉的目標是提前結束遊戲。
如果對方放棄這次副本結算的話,隻要找到安全屋,他就能夠保證,最後因為無法交足金錢被困在副本裡的時候,可以有新的渠道離開。
而且這個汙染源既然能夠汙染這麼多東西……是不是代表著有很大的能量?
許知言見過白燼吞噬被汙染的卵包。
既然切片可以吃,本體當然也可以了!
隻要找到汙染源撈走,那鬼神也能獲得一大筆能量,用於安全屋升級。
現在唯一麻煩的就是袁馳。
對方被困在規則裡,他得想辦法解決隨機收取的代價。
心裡裝著滿滿當當的計劃,許知言開始尋找去往樓上的路,可他繞著樓轉了整整一圈,竟沒有找到安全通道。
現在距離整點已經沒有多久了。
回到雜物間附近,見袁馳還等在原地,許知言吩咐給對方一個任務。
“找找雜物間有沒有裝證件用的外殼。”
“哎?好像有,許老板你要這個乾什麼?”袁馳雖然心有疑惑,但十分聽話,立刻就在小雜物間翻找起來。
許知言則拿出一張紙,趴在牆上塗塗寫寫,繪製著什麼。
等袁馳找到的卡套扔出來時,許知言已經繪製好了兩套手繪身份牌。
“許老板,你這是要乾什麼?”
袁馳不明所以。
他見對方手腳麻利把手繪身份證件塞進卡套,然後又從鴨鴨背包裡摸出超市裡順的過期速溶咖啡,擰開蓋子就倒了上去。
褐色水漬很快滲透進去。
眨眼間,一張不仔細看辨彆不出真偽的臟兮兮工作牌就做好了。
許知言在自己脖子上掛了一張,然後又丟給袁馳一張。
“這層樓沒有通往上下的樓梯,但是根據規則,工作出錯的人,會去29樓找主管。”
眼前這扇能置人於死地的門,並不能很好的助力他去樓頂。
“我要進入辦公室,和其他同事們一起上樓,沒有工作牌會死,不工作會死,你一會兒在雜物間整理雜物,千萬不要被其他乾屍看到。”
交代完袁馳,許知言帶著他的工作證,返回了辦公室走廊。
所有人的人都要工作,然而新的報紙都是手繪,也就是說在這裡,隻要寫在紙上的東西,應該就是有效的。
就在他等待的時候,總感覺背包裡有什麼在晃動。
把手探入背包,摸到正在顫動的死亡錄像帶,許知言蹙著眉頭小聲嗬斥道:“你先安靜一點,等一會兒我再想辦法讓你出來放風。”
他摸著錄像帶上裂開的痕跡,渴望找到安全屋的想法越發強烈。
看來眼下這情況,隻有鬼神出麵融合小透明,才能在不傷害道具的情況下,把這家夥完整拿出來。
“當——”
時鐘敲響了。
瞬間,整個昏暗走廊裡,發出了嘈雜的聲音。
腳步聲、爭執聲、吵鬨聲……
無數混亂聲音出現在一起,新聞部門再次忙碌起來。
穿著衣服的乾屍們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移動著去做自己手裡的事,它們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死了,隻是努力在做好打工人每一天的工作。
“盈姐在哪?最新的采訪稿我整理出來了……”
“我還有設計圖沒做,我搞不了你這個……”
“都很急!我也著急……”
“盈姐好像請假了,一會才來……”
“打印機壞了,打印機怎麼壞了!”
“怎麼辦,送印刷廠已經來不及了,主管說一會兒就要一版……”
乾屍們操著一口嘶啞低音,忙的熱火朝天,腳不沾地。
許知言在走廊站著來回走了幾步,確定擦身而過的乾屍沒有人發現他的工作牌是假的後,立刻來到了剛剛鎖定的文物直播小組。
這裡的人都不在工位上,估計是忙去了。
許知言也裝出一副來找資料的模樣,來回扒拉著資料盒裡的東西,把裡麵內容翻了個遍,所有相關的內容全都抱在了懷裡。
周圍正在忙碌的乾屍們,雖然也有抬眼看他的,但估計是工作時習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也並沒有阻止。
很快,許知言就搞到了足夠的資料。
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是姐姐的消息。
【姐姐:畫冊在你右手邊倒數第二個抽屜裡。】
許知言一頓,立刻刪掉了短信,然後彎腰打開抽屜。
如同姐姐所說的,裡麵果然有一本畫冊,畫冊上赫然就是之前看到的文物盤點。
將畫冊也拿到手,許知言沒敢在彆人的桌上翻。
可等他抱著一堆資料打算去雜物間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有一具乾屍站在原地,指著雜物間,嘴裡還不住的念叨著。
“摸魚,死,摸魚,死,摸魚,死……”
它的聲音好像是某種信號。
陡然間,越來越多的乾屍停下了手裡的活,向著這邊走來。
許知言加快腳步,趕在其他乾屍衝上來之前,快步走到那個發現袁馳摸魚的乾屍麵前,從手裡隨便拿出一打資料塞進對方懷裡。
“複印一份,盈姐急要!”
他不知道盈姐是誰,但剛剛乾屍們聊天的時候,好像提及了這個人請假了。
有了工作,這個發現袁馳摸魚的乾屍緩緩低下頭,嘴巴倒是閉上了。
許知言鬆了口氣。
還在雜物間一臉懵逼的袁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張地詢問道:“許老板,什麼情況?我剛剛在這看裡麵的雜書,它就衝過來指著我,說我摸魚……”
袁馳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
這破爛雜物間裡也沒什麼東西,雖然許知言囑咐了不要被發現摸魚,但他沒想到摸魚的判定竟然這麼精準!
“沒事了,這裡比較偏,應該不會有什麼……”
許知言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到腳下一震振動。
他轉過頭去望向來時的走廊,隻見黑暗中的儘頭,一個蠕動的肉球幾乎填滿了整個走廊,緩慢向著這邊移動。
肉球裡,插著無數乾屍的肢體。
它一邊蠕動,一邊發出嬰兒般尖銳的聲音。
“違規者,死,違規者,死,違規者,死……”
完蛋!
剛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許知言抱著資料進退兩難。
規則中,這裡不能發生任何的肢體衝突,也就是說,在這裡無法使用暴力手段消滅眼前的怪物。
大概是進入了異常狀態,28樓的結構變了。
許知言掃視四周,發現在倉庫的後方,赫然就是安全通道,可以上也可以下。
看了眼腦門上還綁著糟糕枕頭的玩家,袁馳還沒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但眼神裡已經滿是驚恐。
“許,許老板!這是什麼動靜?不會吧,不會摸魚被看見就真的要死吧……”
袁馳一驚,腦門上冷汗涔涔。
他下意識就想離開雜物間,但一隻腳剛邁出去,後背突然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了,他立刻收回腳,幾乎跪在地上。
“許老板…不行,我出不去,這個增加是隨機…隨機增加不屬於自身的器官,怎麼辦,第二份代價好像是脊柱……”
袁馳緊張到不行。
“求你了許老板,你要救救我,多少錢都行…嗚嗚嗚你要多少錢都行。”
他又疼又怕,整個人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許知言抿著唇,一腳踏入雜物間,把剛剛找到的相關資料塞給了袁馳。
“代價在未支付之前,可以換人嗎?”
在花錢買規則之前,他試著和門溝通。
雜物間的門口的牆壁上出現了一行小字。
【可以,您可以重新選擇。】
許知言點點頭,伸手指著自己:“這兩份代價,由我來付……可以一次性多支付幾份代價嗎?”
【可以預支代價,但請您考慮清楚。】
門的回答很快,意思也很清晰,就差把多支付會死這件事明說了。
“許老板你——”
袁馳的話卡在喉嚨裡。
在許知言說了換人支付代價後,他頭頂的頭顱和裂開的脊背就開始恢複,幾乎是眨眼間,他未支付完的代價便消失了。
另外一邊,許知言思考片刻,伸出四根手指。
“我支付四份代價。”
“許老板!你瘋了嗎?!四份……真的會死的!”袁馳不是沒良心的人,他雖然怕死,甚至剛剛有一瞬間是埋怨許知言把另外一份代價也算在他頭上的。
但在代價支付換人後,他恨不能立刻跪下來給許知言磕頭。
時間緊迫,許知言沒搭理袁馳,一把將人推出雜物間,然後和門敲定了支付四份代價的協議。
“增加或減少隨意。”
他沒有限定內容。
抱著資料的袁馳回過頭時,就看到許知言一步踏了出來。
看著出門瞬間摔倒在地的青年,他整個人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遊戲直播間內,觀眾被這突如其來的翻轉給震驚到。
【草,小百萬這是……】
【他到底是什麼菩薩?他不怕死嗎?】
【啊啊啊所以誰能告訴我,小百萬死了嗎?嗚嗚嗚我好怕啊……】
【沒死,肯定沒死,死了的話這個直播間早就關了。】
【那個處理的怪物已經離得近了。】
【哇,袁馳都哭了。】
【廢話啊,如果小百萬死了,那就是為他死,他能不感動嗎?】
【但是好奇怪啊,小百萬身上好像也沒裂開什麼口子……咦,那個是什麼?和個白球一樣。】
【……啊,這?尾巴?草?兔子尾巴嗎?】
畫麵中央,剛剛因為疼痛摔倒在地的青年在適應了片刻過後,立刻爬了起來。
許知言捂著肚子,蹙眉看向哭哭啼啼的袁馳。
“哭個屁,趕緊來扶我一把!”
“啊?許老板你,你……”袁馳傻了吧唧地去扶許知言,嘴巴張著似乎很震驚。
一旁,門板上顯示出了這次付出的代價。
【收取:闌尾、智齒、膽囊】
【增加:尾巴】
一瞬間,袁馳傻了,直播間的觀眾也傻了。
【這也行????】
【智齒?闌尾?草??】
【當年拔智齒,我可是花了不少錢!!】
【我也…闌尾炎真是遭老罪了!】
【草草草,小百萬副本無痛拔牙是吧?】
【言言老婆的尾巴好可愛哦!吸溜!好想捏捏,肯定手感很好嘿嘿嘿嘿嘿。】
【媽的,能不能把我的智齒長在樓上嘴裡?[叉走樓上.jpg]】
【叉子哥你竟然有圖了!】
【還好,一想到小百萬出副本,結算的時候智齒就回去,我好像就平衡一點了。】
“還能這樣?”
袁馳目瞪口呆。
許知言呲了呲牙,適應著缺少了一些器官的身體,感歎道:“還好我沒去拔智齒。”
剛剛在出門的瞬間,他動用了自己的新技能。
【技能名稱:逆天強運】
【消耗:無】
【技能詳情:瞬發技能,效果隻有一瞬間,可極大幅度改變玩家當前運勢,令玩家在當前瞬間逆天改命。】
【備注:每個副本隻能使用一次。】
逆天強運讓他在支付的時候,付出最小的代價。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許知言招呼袁馳趕緊上樓,隻是在走路的時候,他老覺得褲子有些不舒服,總是往下掉,但時間太趕,他沒法去檢查自己到底多出來了什麼尾巴。
直到兩人來到安全通道樓梯拐角暫時修整時,許知言把手探到屁股後麵,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球形尾巴。
“……嘖,卡在這裡,怪不得有點掉褲子。”他扭著脖子往後看。
一個圓球形的可愛毛絨尾巴,卡在他的褲子和上衣之間。
想到兔子的尾巴很長甚至能拽出來一截,許知言先吩咐袁馳拽看資料,自己伸手捏了捏毛球尾巴,想看看是兔子尾巴還是外星生物尾巴。
不等他往外拽,僅僅是捏了一把,他整個人渾身一軟,差點跪地上。
“媽的……”
喘著粗氣緩了一會兒,許知言沒有再抱怨。
雖然尾巴很敏感,可能在打架的時候會成為弱點,但這是他開啟了逆天強運的結果。
他沒有限定是增加還是減少器官。
結果出乎意料,減少竟然比增加要多,要知道他原先以為會是多長幾根手指什麼的。
如果按照損傷等級來,那麼失去智齒和闌尾應該是最輕微的傷害,其次是失去膽囊,隻需要回到殼,就能恢複,而增加的隻有一樣。
也就是說,增加尾巴所帶來的損傷,大概在損失膽囊之下。
許知言做事講究實用。
在判定尾巴是最少傷害時,他很滿足這個結果。
他探索新器官時,一旁的袁馳也沒閒著,打著燈快速翻看裡麵的資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許知言讓他看,但隻要是許知言說的,他都願意去做。
很快,他找到了其中一件不太合理的文物。
“許老板,你看這個‘魔盒’,上麵寫的是之前一直沒打開,然後會選擇在直播的時候打開。”
他抽出一份文件,上麵做了直播記錄。
“單位很重視這件事,甚至特意在樓上加了直播間,總策劃人是台長,他說這個盒子會帶來很美妙的改變。”
袁馳將一些台長的信息遞了過去,其中有一張屬於台長的照片。
許知言看著照片有些微微愣神。
照片裡,赫然就是先前送遺像去房東那裡,穿著西裝的美麗女人……
幾十分鐘前,他還見過台長的屍體。
淡淡的血腥味突兀出現。
袁馳望著正在沉思的許知言,欲言又止,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開口詢問。
“許老板,你背後受傷了?”
他指著許知言背後的背包說:“這裡都在滴血,是不是尾巴受傷啊?”
“受傷?”
許知言回過神來,拎起背包,果然發現了背包底端正在蔓延出血跡……
他來不及思考,連忙把手伸進去。
粘稠的血液從振動的錄像帶中溢出,許知言把手拿出來的時候,指尖還夾了一小塊錄像帶的殘骸。
他幾乎是顫抖著把包放到地上,半跪著小心翼翼捧出了錄像帶。
“怎麼……怎麼回事……”
原先僅僅是裂了兩道口子的死亡錄像帶,此時已經裂出了蛛網紋路,大量血液從中溢出,時不時有碎片掉落。
許知言捧著錄像帶,神情呆愣。
這是他第一次在副本裡遇到如此狀況外的事情,一時竟反應不過來要怎樣才能減少損失。
難道他注定得不到這件道具?
而這件岌岌可危的S級彆道具,鮮血噴湧,正在發出最後的哀鳴,似乎馬上就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