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洲坐在副駕駛上,此時也正抬著頭看著站在車頭那裡的黃欣月,隔了這麼長的時間,記憶中黃欣月的模樣就算是變得更成熟了一些,但是對上那雙帶著少許怒意的桃花眼,謝庭洲就坐在那裡,頓時隻覺得心跳不受到自己的控製。
他們還是孩童的時候相識,少年的時候相戀,在孤兒院裡麵互相保護,互相做對方的軟肋和鎧甲,最後甚至‘他’願意不去上大學,為的就是想要讓黃欣月的大學生涯好一些。
此時看著黃欣月那似乎馬上就要發怒的眼眸,謝庭洲忽然想到了記憶中的一個畫麵。
那是黃欣月大一那年,‘他’偷偷的不再去上大專了,他打了一個月的零工,賺來了三千塊錢,欣喜無比的送過去,想告訴他最愛的黃欣月,他可以供養她上大學,她不用在學校裡麵那麼累,也不用那麼的忙。
可是迎接他的,是黃欣月看到那三千塊錢之後扇過來的巴掌。
那一巴掌很疼,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是都比不上黃欣月掉下來的眼淚讓他疼的。
黃欣月就那樣眼裡掉著淚,手裡沒留情的打他,孤兒院的孩子更加了解上學才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未來,也更加明白,為一個人放棄未來是什麼樣的結局。
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女孩子嬌嬌弱弱的不爭不搶,而那樣的女孩子,在孤兒院是活不下去的。
黃欣月也終於看清了那張跟年輕時候丈夫一模一樣的臉,她幾乎是站在那裡渾身顫抖,渾渾噩噩的腦袋亂七八糟的嗡嗡作響,在確定這個男人真的跟曾經的丈夫長相一模一樣,而且年齡似乎是可以當丈夫兒子的年齡之後,她紅了眼睛。
轟鳴的腦袋終於冷靜了下來,她從車前離開,來到了副駕駛的門外,然後客氣的敲敲窗戶。
車子停在那裡,開車的管家黃柚不敢看黃欣月一眼,其實在知道自己先生的老婆姓黃之後,黃柚就發現,為什麼每次先生都會安排他做事情了。
大約這就叫**屋及烏了,隻是一個姓氏,就已經讓黃柚在幾個管家中得到了第一個被信任的位置。
副駕駛的車窗終於被搖了下來,速度很快,但是每一幀在黃欣月的眼裡都像是慢放。
謝庭洲已經扭過頭來,對上了黃欣月有些泛紅的眼睛。
他沒開口,就這樣看著眼前這個孩童時候保護自己的人,少年時期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青年時期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琥珀色的眸子裡帶著驚喜和溫柔,以及滿眼的信任。
黃欣月本來敲下了車窗想問什麼的,此時腦子卻一片空白,她就這樣呆愣愣的看著謝庭洲,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看到了十九年前屬於自己的丈夫。
那個時候的謝圖南就是這樣,他看著黃欣月的眼睛永遠都是信任,他把自己賺到的每一分錢都交給黃欣月保管,他說姐姐我們要幸福的在一起一輩子。
明明黃欣月比謝圖南小兩歲,可是謝圖南總是被黃欣月保護,所以他也喜歡撒嬌的叫黃欣月姐姐,在某種特殊的時候。
這是他們兩個人最親密的小秘密。
隻是這一眼過去,黃欣月的眼睛便有淚珠落下,她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呆愣的,但是眼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滾落,她哭起來的樣子跟皎月一樣,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讓人心疼的不行。
謝庭洲想下車抱抱她,結果剛想開門,卻被黃欣月懟住了車門。
這個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媽媽的女人十分豪邁,直接抵住了車門,然後手背直接輕鬆擦拭了臉上的淚,理智全部回歸,桃花眼雖然紅通通的,可是卻帶了幾分殺氣。
“說!你是謝圖南什麼人?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一邊問著謝庭洲認不認識謝圖南,一邊又直接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錢包,這錢包用了很久,已經有些年頭了,奶黃色的錢包打開,裡麵謝圖南的照片依舊清晰無比。
謝庭洲認出了這個錢包,是他在黃欣月第一次上班的時候送給她的。
故人相見,這本該是幸福的重逢,隻可惜,黃欣月卻是一隻手拿著展開的錢包,一隻手拽住了謝庭洲的領子,就差沒把謝庭洲的腦袋從車裡麵拉出來了。
“姐姐。”
謝庭洲喊一聲,他剛想說什麼,結果拉著他領子的黃欣月忽然一愣,呆呆的鬆了手,接著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謝庭洲。
“你脖子裡怎麼會有這個……怎麼回事……”
她說著,又一次直接拽住了謝庭洲的領子,然後真的十分不客氣,把謝庭洲的衣領拽開,露出了後脖頸,然後看到了後脖頸上的紋身。
那不像是一個正經的紋身,因為那是一個女人的牙印。
這是黃欣月的牙印。
他們的命運開始糾纏在一起之後,黃欣月埋怨謝圖南的不聽話,於是她‘懲罰’了謝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