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務段裡的同誌大部分都是解放後從外省調來的。
張瑞德稱呼一句外省人,也沒有錯。
李愛國也聽得目瞪口呆。
在後世,都說海那邊發展得好,很快就成了亞洲四小龍。
可是沒有人提及,當年他們掠奪走了426萬餘兩黃金。
這隻是明麵上統計的數據。
真實的數據恐怕遠超數倍。
牛部長早就聽說過這些事情。
衝他們擺擺手:“好了,彆扯了,找到了檔案,咱們趕緊去挖墓。”
“你們要挖墓?”馮大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
他正在抽煙袋鍋子,聽到這話,手頭一鬆,煙袋鍋子掉在了地上。
他連忙撿起來,擦去煙嘴上的灰塵,瞪大眼道:“同誌,落土為安,為何要因為人世間的事情,驚動死人呢?”
“驚動?”周克早就對他不滿,站出來,指著圍牆上粉刷的白字‘破除封建迷信’,說道:“老同誌,您說說,這幾個字是啥意思。”
馮大爺愣了一下,突然苦笑搖頭。
“哎呀,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年輕娃子,你提醒得好。”
“你們既然拿到了檔案,又有上麵的指示,就自己去找吧。”
“我年紀大了,走不動道了。”
說著話,老大爺緩緩回到值班室,坐在破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起煙袋鍋子。
周克年輕氣盛,當即就想衝出屋子,抄起鋤頭去橛墳地。
卻被李愛國攔住了。
“彆衝動。”
李愛國緩步走到老大爺跟前,緩聲解釋:“老同誌,不是我們對死人不敬,而是這個墳涉及到一件迪特案子,還希望你能夠理解。”
“抓迪特啊.你早說啊。”馮大爺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本來乾枯的臉上,竟然浮現出幾絲血絲,就好像瞬間年輕了十來歲。
“走,我帶你們去。”
馮大爺走起路來也虎虎生風。
他抄起一根鐵鍬,帶著幾人就出了門,往公墓深處走去。
牛部長是個心細的人,一路不時同老大爺攀談,很快就搞明白了原因。
老大爺姓馮,年輕的時候也結過婚。
對方是個東山大妞,因為喜歡穿一身白色大襟衫,被街坊鄰居戲稱為白娘子。
婚後,白娘子為他生了個兩個孩子,兩人靠著在街頭賣糖炒栗子為生。
世道艱難,日子雖然過得辛苦,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也算是幸福。
一九四五年,鬼子敗退,敵人的第三集團軍接管了京城的警備治安。
那些日子京城局麵混亂,各大軍閥往來不段,京城人心惶惶,很多居民都躲在屋裡。
馮大爺為了多掙點錢,讓白娘子躲在家裡,他依然冒險出攤。
一日,馮大爺遇到了貴人,掙了兩塊大洋,興衝衝的跑回家。
媳婦兒和孩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他,屋門半掩著。
馮大爺心裡咯噔一聲,快步衝進屋,隻是一眼就癱倒在地上。
兩個孩子倒在血泊中,白娘子吊在房梁上,身上的那身白衣汙穢不堪,光著腳丫。
鄰居大娘告訴馮大爺。
有一小隊亂兵在他家門前經過,正好碰到他媳婦兒倒馬桶,覬覦白娘子的姿色,就衝進了屋裡。
白娘子寧死不從,最後屋內傳來了一陣槍聲。
馮大爺的第一個念頭是為白娘子報仇。
可是當時的地方治安員,一聽說是亂兵所為,壓根就不管。
馮大爺咽不下這口氣。
在糖炒栗子裡下了砒霜,送到了亂兵的兵營,毒死了十幾個亂兵。
然後一把火點了自家的房子,潛逃出了京城,足足在外麵漂泊了七八年才回來。
他花錢買了看墓人的職位,想要在臨死前陪著老婆孩子。
“你們說說,我咋就不死咧。”馮大爺說完這些事情,渾濁的雙眼早就沒了淚水。
專案組的同誌沉默了。
周克緩聲道:“老大爺,對不住了,我”
“娃子,不怪你,是我老糊塗了,把現在當成解放前了。”馮大爺歎口氣道:“要是白娘子和我那兩個娃子,能夠活下來,看到這新社會的藍天,該有多好啊。”
李愛國道:“我們之所以要挖墳,追查迪特案子,就是為了讓更多像白娘子,像你兩個孩子,那樣的老百姓,能夠過上平安的日子。”
“對對,是這個理兒。”
馮大爺的精神振奮起來,抄起鐵鍁撩開雜草和低矮灌木叢,往公墓深處走去。
四周萬籟俱寂,草叢裡在颯颯作響。
看著密密麻麻的殘缺墳頭,周克這才理解李愛國的良苦用心。
就算是有了方位和墓穴編號,要是沒有人領路的話,他們永遠也找不到趙姓女子的墓穴。
“這片墓葬都是解放前埋下的,當時十室九空,沒有後人祭祀,老頭子我年紀大了,也隻能做點清理工作。”
馮大爺說著話,用鐵鍁挑起一根掛在灌木上的綠色長蟲,將它撂到一旁的溝渠裡。
足足十幾分鐘,他才帶著專案組的同誌,走到一個墳頭前。
這墳頭跟周圍的墳頭沒有任何區彆,早已坍縮下去,完全被雜草灌木遮掩。
多年的荒蕪使墓地石碑被雜草遮掩,火盆早已不見了蹤影。
馮大爺抄起鏟子,鏟掉石碑旁的雜草,抬起袖子,擦去墓碑上的汙泥,說道:“這裡應該就是趙姓女子的墓穴了。”
話音剛落,馮大爺咦了一聲:“不對啊,這土怎麼是新土。”
李愛國皺皺眉頭,走過去細看。
果然.
墳頭上的土有翻動過的痕跡.
挖墳的人雖很仔細的掩蓋,可是原本錯亂生長的雜草,依然有一小部分被蓋在了土壤下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