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人的存在,一直都在提醒他:你就是大阪鄉下的一個窮小子,就算當了軍官,也洗不去身上的窮酸味兒。
當然,如果族人中有個能乾的,須賀少佐也不介意結交一下。
畢竟在霓虹軍隊裡,同鄉、同族都是天然的同盟。
但……似須賀浩介這樣的窩囊廢,骨子裡沒有半點天照大神子孫模樣的慫貨,須賀少佐真是見一麵都覺得眼睛疼。
偏偏,這麼一個影機關的笑話,連漢奸都敢欺辱的混蛋,還是他須賀家的子侄。
真是、真是想想就讓人氣惱啊。
須賀少佐更是不止一次的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認下這個侄子,還、還把他帶去了影機關?
“……”本來想直接把人趕走,但想了想,須賀少佐還是沉聲說了句,“讓他進來吧!”
不是須賀少佐變得顧念親情了,而是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從他們叔侄相認後,須賀浩介這個被華國人養大的孩子,似乎很怕他,從來沒有主動上門拜訪。
今天猛地找上門來,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蹊蹺啊。
須賀少佐一時間竟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會讓須賀浩介這個畏他如虎的軟蛋不顧內心的恐懼而主動登門?
“叔父大人!”
進了門,何甜甜二話沒說,就衝著須賀少佐行了個大禮。
須賀少佐一愣,他不是驚詫於須賀浩介的卑微,而是猛然意識到:這小子居然說得一口純正的關西腔?
“你、你不是說你自幼在滿洲長大,母語都不太記得了嗎?”
須賀少佐心裡有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
他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質疑,仿佛在揣度何甜甜的用意。
“……叔父大人,您也說了,日語是我的母語,既然是母語,我又豈會輕易忘記?”
何甜甜板正的跪坐著,姿態謙卑,語氣更是帶著晚輩特有的恭敬,“叔父有所不知,當日我的父親母親都是被山匪所殺!”
“明明我父親已經表示,他會給錢,希望山匪不要傷害他們。但、但那群該死的山匪聽不懂日語啊,他們以為父親在威脅他們,就、就——”
何甜甜故意做出悲憤又恐懼的模樣,身體微微發抖,“親眼目睹父親母親被害,他們的鮮血濺了我一臉,母親臨終前,更是再三告誡我:在華國,不要輕易說日語!”
聽完這些,再看看何甜甜的神情,須賀少佐似乎明白了。
唉,這孩子倒也可憐,他父母死的時候,他也才十三四歲。
一個半大孩子,驟然失去雙親,還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他難免會受到驚嚇。
而母親臨終前的話,雖然太過絕對,但聯想到他們夫妻的慘死,倒也能夠理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從那天以後,我就再也不能說日語,很多人還以為我是個啞巴。”
“後來,我跟著那些乞丐學會了東北話,這才又能重新開口……”
何甜甜結合何浩天從須賀浩介那兒聽來的一些事兒,進行了藝術加工,然後給自己過去不會說日語找到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雖然有些牽強,卻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當然,何甜甜的這個解釋,依然不能洗脫須賀浩介是個軟弱的慫貨。
畢竟在慕強的霓虹國人看來,受點挫折就變成這樣,果然是個可恥的懦夫。
須賀少佐果然還是有些瞧不上這個便宜侄子,但聽到從“他”口中說出熟悉的關西腔,須賀少佐心裡多少有些慰藉。
算了,懦夫就懦夫吧,好歹也是自家人。
須賀少佐暗自歎了一口氣,看向何甜甜的目光不再是那種全然的冷漠。
何甜甜感受到須賀少佐的情緒波動,暗暗比了個耶。
接著,她又開始了忽悠,“不過,今天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徹底驚醒,我不是當年那個混跡在滿洲街頭的小乞丐,而是天照大神的子孫!”
何甜甜簡單把呂耀華闖進家裡抓人的事兒說了說。
她模糊了屈安妮可能是個抗日分子的事實,重點強調呂耀華等一眾漢奸的囂張、跋扈。
“……他們是什麼東西?不過是背棄民族、背棄尊嚴的狗,結果卻跑到我這個主人麵前放肆!”
“我知道,我過去太過軟弱,辜負了血管裡流淌的高貴血液,但我再懦弱,也不能任由一群狗欺負到頭上!”
“憤怒之下,我竟又能說日語了。或許父親母親在天有靈,也希望我能振作起來!”
何甜甜做出悲憤的表情,仿佛在說,我就算被人瞧不起,也隻能被霓虹國人瞧不起。
而呂耀華等人,不過是鬼畜們豢養的狗,他們憑什麼這般欺辱我?
“叔父,過去我總想著,我能力不夠,如果貿然出頭會給叔父您惹禍!”
“但,經過今天的事兒我才明白,我如果處處退讓,隻會給家族蒙羞,給霓虹國人蒙羞!”
“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還請叔父教我!”
何甜甜躬身行禮,順手還把塞得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推到了須賀少佐麵前。
何甜甜在把包推出去之前,已經打開了拉鏈。
所以,須賀少佐順著何甜甜的動作看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裡麵金燦燦的條狀物體。
金條?!
而且有五六根!
不要覺得鬼畜們不愛錢,天底下誰人不喜歡這些金銀好物?
尤其是像須賀少佐這樣出身貧寒的人,冒著生命危險跑來打仗是為了什麼?
真當是為了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趁早拉倒吧,就算鬼畜們洗腦成功,但貪婪是人的本性。
武士道也不能徹底抹去這種天性。
所以,在看到那些金條的那一刹,須賀少佐的眼睛都亮了。
“……哈哈,好,浩介啊,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須賀少佐忽然放聲大笑,在金條的加持下,眼前這個倒黴侄子也變得可親可愛。
軟蛋不軟蛋的無所謂,關鍵是上不上道。
過去須賀少佐那麼不待見須賀浩介,除了他太窩囊,更多的約莫也就是這孩子太不懂事。
須賀浩介本人是個窮叫花子,但他的父親是個富商啊。
須賀少佐為什麼跟這個堂親關係好?
還不是當年須賀浩介的親爹曾經資助過這位考上陸軍學院的堂弟?
須賀少佐看到須賀浩介的時候,還想著,這小子的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他本人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吧。
即便不能子承父業,好歹也能學會親爹的精明、油滑。
結果呢,須賀浩介隻知道往自己懷裡扒拉錢,卻從未想過“孝敬”一下自己這個叔父。
就這種要能力沒能力,要眼力見兒沒眼力見兒的便宜親戚,須賀少佐要是肯待見,才是見了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