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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脩,咱們現在確實拿不出來。”
何甜甜為難的說道,“要不這樣吧,蒙學的幾本書我也都讀過。”
“夫君你去鋪子買些筆墨紙硯回來,我把三百千先默寫出來,讓延庭跟著我學。”
聽到何甜甜的話,馮忠良用力點頭,“也好,秀娘你讀過書,也懂得開蒙,索性這兩年就讓延庭先跟你讀。”
而在這段時間,馮忠良想辦法去弄個營生,賺點錢,總能湊夠把孩子送去正規私塾的費用。
這約莫是馮忠良夫婦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馮延庭卻還是有些不滿足。
倒不是他看不起親娘,而是、而是就是覺得彆扭。
明明他有機會接受更好、更專業的教育,卻因為要對張夫人報恩、儘忠,結果弄得他竟是連書都讀不起。
馮延庭冷著一張白淨的小臉,心中對於張夫人等人的怨念已經達到了頂峰。
而何甜甜呢,卻狀似無意的感慨了一句,“其實我不是咱們家學問最好的,要是夫人能,唉,算了,咱們到底尊卑有彆——”
馮延庭眼中冷光一閃。
是了,他阿娘雖然讀了幾本書,但到底隻是秀才的孫女。
而張夫人呢,她的祖父可是兩榜進士,還曾經位列大學士。
同為女子,顧秀娘隻是小戶女,即便能夠讀書,也著實有限。
張夫人卻出身真正的書香門第,據說這樣的高門貴女,從小就有專門的女先生教導,能詩能文,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
趙嬤嬤就沒少誇耀,說他們夫人是何等的有才華,嫁給平南侯絕非高攀。
所以,不管是門第還是學識,張夫人肯定超越顧秀娘。
而馮家因為贖買張夫人等人,連給馮延庭讀書的銀子都掏不起,顧秀娘一個隻讀過幾本書的女人為了解決難題,主動要求給馮延庭開蒙。
張夫人呢?
她應該比顧秀娘更有資格當老師,可卻從未開過口。
張夫人已經在隔壁的小院住了下來,她剛回來的時候,趙嬤嬤就帶著馮延庭去給張夫人請安。
張夫人一把保住馮延庭,哭哭啼啼,百般親近。
當時馮延庭還想,張夫人確實挺喜歡自己。
雖然馮延庭還是挺討厭張夫人為了贖買一些不相乾的人而花光了他的私房,但轉念一想,阿娘說的也沒錯啊,那些金銀、寶石都是張夫人給的。
現在被張夫人用了,也算是物歸原主。
至少,他馮延庭不再虧欠張夫人。
經曆了這一遭,馮延庭可算是怕了“欠人人情”。
他不想因為彆人的一點施舍,就要背負“報恩”的重擔。
太沉重,太、太令人窒息。
馮家原本可以過得好好的,即便侯府倒了,也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結果呢,就是因為一個“恩”字,馮家傾家蕩產,現在還要把張夫人等人接回來,當成祖宗般供著。
“……花光了也好,權當了了我和張夫人之間的因果。”
馮延庭這般在心裡勸慰自己。
許是有了這樣的想法,馮延庭對於張夫人倒是沒有那般怨恨了。
而且吧,說句良心話,一直以來,張夫人對他馮延庭是真的很不錯。
就像這次張夫人從天牢出來,看到他,便立刻淚如雨下。
張夫人眼中的關心、惦念以及愧疚,十分真切,馮延庭多少都有些動容。
被張夫人緊緊抱在懷裡,聽到她壓抑著自己卻還是啜泣不止的聲音,馮延庭的心也一陣酸楚。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有種張夫人才是最疼愛自己的長輩的錯覺。
然而,錯覺始終都是錯覺啊。
張夫人確實喜歡自己,但那種喜歡,還不足以讓她跨越等級差距。
張夫人有學識,她也知道馮延庭需要開蒙,但卻從未說過要親自教授。
約莫,在張夫人眼中,他還是個卑賤的奴才秧子吧。
曾經的馮延庭被馮忠良夫婦保護得很好,從小也是錦衣玉食、仆婦環繞。
所以,他對於主仆觀念、階級差距並沒有什麼概念,即便有也是覺得自己是主子。
而在跟隨侯府家眷被押解進京的途中,起初還好些,到了後半段,馮延庭最常聽到的話就是——
“趙嬤嬤果然是忠仆啊!”
“馮忠良這小子也不錯,雖然脫了奴籍,卻還記得夫人的恩德!”
“……哈哈,馮延庭這個奴才秧子也不差,從小就知道伺候大小姐!”
忠仆!
奴才秧子!
除了這些紮人心的詞兒,還有二房、三房以及押解官兵或惡意或善意的戲謔、逗弄。
直到這個時候,馮延庭才清晰又深刻的認識到:原來,自以為尊貴的我,居然是奴才秧子。
就算父親脫了奴籍,但依然有著“奴仆”的烙印。
馮延庭不愧是男主,遭受了這樣沉重的打擊,並沒有被打垮,反而變得愈發早熟、堅韌。
他開始學會思考,學會通過過去的一些往事、細節來推演道理。
比如,張夫人確實喜歡他,也對他另眼相看。
但,這種喜愛,可能就是主人對於寵物的偏愛,而絕非是什麼子侄、晚輩。
尊貴如張夫人,哪怕現在落魄了,甚至反過來成了馮家的奴婢,她也不會真正的把馮家當成同階層的人。
這次的開蒙事件,便十分準確的印證了馮延庭的猜測。
剛剛對張夫人有所釋懷,馮延庭又萌生了新的怨恨。
隻是,他年紀還小,就算心裡各種不忿,他的意見也無法影響大人。
馮忠良甚至都沒有看出馮延庭的異常,每天跑出去找差事,或是打零工。
何甜甜自然發現了馮延庭變得愈發深沉的眸子,但,她故意引導馮延庭,為的就是讓他看清某些“現實”嘛。
“延庭,你放心,阿娘雖然隻讀過幾本書,學識不如那些真正的夫子好,卻也能給你開個蒙。”
“如果遇到阿娘都不會的難題,也、也不怕,你可以試著去問問夫人。她應該比我厲害呢!”
何甜甜故意這般說著。
馮延庭的小拳頭攥得更緊了。
鋪墊得差不多,何甜甜也就沒再繼續刺激馮延庭。
第二天,何甜甜就讓馮忠良買了筆墨紙硯。
白天,何甜甜一邊默寫三百千等蒙書,一邊講給馮延庭聽。
到了晚上,何甜甜則坐著窗邊,就著昏黃的燭光刺繡。
馮延庭半夜起來撒尿,漆黑的夜色中,清晰的看到了窗戶上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