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你去看看小寶吧!喊他回來吃飯。”
田老爹很不以為然,看什麼看,小孩子乾點兒活,這不是很正常嗎。
田老爹早就得了選擇性失明,同樣是孩子,他隻看到何小寶閒著,卻不會看到自己胖孫子也已經到了他所謂的能乾活的年紀!
不過,田老爹習慣了偽裝,特彆剛才何田氏還發作了一回,田老爹隻能順著她的話,隨口說了一句。
但,望著何田氏急匆匆的背影,田老爹臉上的招牌式憨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幽深的冷意。
這個女兒,也不能留了!
何田氏不知道田老爹的心思,她從山洞出來,開始以山洞為中心,四下裡尋找。
終於,在一處荒坡,何田氏終於找到了背著一捆柴火,卻還在低頭找野菜的何小寶。
“小寶!”
明明也就小半天的功夫沒見到,何田氏卻仿佛已經隔了半輩子。
她激動的喊了一聲,三步並兩步的跑到了何小寶近前。
“娘?”何小寶被柴火壓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艱難的抬起頭,循聲望過去,發現自己沒有幻聽,還真是娘來找他了。
不過,何小寶沒有急著高興,反而有些擔心
娘特意找來,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兒?
彆看何小寶才六歲,但他已經有了非常清醒的認知:在親娘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爹娘,其次是弟弟,再次是侄子。
而他何小寶呢,在親娘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分量。
親娘絕不會因為心疼、想念之類的原因,特特的跑來找他。
有這時間,親娘早就忙著伺候爹娘、或是給弟弟當牛做馬了。
然而,這次何小寶卻想錯了。
何田氏來到何小寶近前,二話沒說,直接就把他背上的柴火拎了起來。
“娘?!”何小寶更害怕了,難道親娘終於嫌他沒用、還浪費糧食,要把他丟掉?
“娘,這、這裡還有一些草根,我、我不吃飯了,我吃這些草根也行”
所以,千萬彆把我給扔了啊。
何小寶好看的丹鳳眼裡浮現出驚懼,還有隱隱的水光。
看到何小寶這幅被嚇到的模樣,何田氏先是疑惑這孩子,我也沒乾啥啊,你怕啥?
但很快,從今天起,腦子變得格外好用的何田氏就明白了。
兒子這是在害怕呢。
不管他是擔心自己會被拋棄,還是擔心親娘會傷害自己,都隻表明一件事
她,何田氏,作為親娘,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不合格!
“簡直就是極品,特娘的,不配為人母!”
何田氏在心裡暗暗唾棄著自己,雖然自己罵自己,似乎有些奇怪,但她真的忍不住啊!
世上哪有何田氏這樣的親娘?
好,你惦記娘家,心疼弟弟和侄子,這都沒有問題。
但,你自己去奉獻就好,為什麼要拖累無辜的人?
即便是自己生的孩子,在他落地後,便是個獨立的個體,不是誰誰的所有物!
何田氏憑什麼讓何小寶為了她而遭受一切?
一個六歲的孩子啊,本該對母親最是信任的時候,結果呢?
何田氏被曾經的自己氣得夠嗆,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自我唾棄的時候。
“胡說!你怎麼能吃草根?你外婆做了貼餅子,咱們回去吃餅子,喝菜湯!”
何田氏忍著自責與洶湧的淚意,清了清嗓子,柔聲對何小寶說道。
聽到“貼餅子”三個字,何小寶下意識的吞咽著口水。
他有些意動,肚子更是咕咕叫個不停。
但最後,他還是艱難的搖搖頭,“外婆說了,咱們的糧食不多,我又是個吃閒飯,不能吃太多!”
何小寶絕不是在親娘麵前告狀,因為“吃閒飯”什麼的,已經是韓婆子的諸多漫罵中最溫和的詞兒。
還有更多更難聽的話,何小寶根本就說不出口。
不是不想,而是說了也沒用。
親娘彆說隻是聽這些話了,就是親眼看到外婆指著他的鼻子罵喂不飽的小狼崽子,也隻會怪他不懂事,惹得長輩動了肝火。
“什麼吃閒飯的?小寶,你忘了,娘帶你回外婆家的時候,帶了滿滿一驢車的糧食。”
“還有那頭大叫驢,也是我們何家的。”
何田氏已經不想唾罵自己了,因為罵再多,也不能抵消她曾經對親生骨肉的傷害!
語氣有力氣罵自己,還不如好好照顧兒子!
何田氏彎下腰,隻用一隻手,竟輕鬆抱起了兒子。
她這具身體的力氣真的很大,看著很瘦,也常年吃不飽,卻還力大如牛。
一手拎著柴火,一手抱著十斤的六歲男娃,何田氏居然毫不費力氣。
“小寶,過去啊,是娘糊塗了,以後娘不會了!”
“娘會好好照顧咱們小寶,把小寶喂得白白胖胖”
單手掂了掂兒子的體重,居然隻有三十來斤。
這可是個六歲的男孩子啊,按理說,至少應該有個四十多斤。
身高也明顯不足。
小臉蠟黃,頭發稀疏,一雙小手就跟雞爪子似的,除了皮再無一點兒肉。
何田氏吸了吸鼻子,把腦袋在孩子身上蹭了蹭,抹去了心疼的眼淚。
何小寶雖然奇怪今天親娘的異常,但難得被親娘抱著,還聽到親娘的道歉,他竟有種濃濃的感動。
原本與親娘的疏離,似乎也消失了。
唉,隻能說,孩子果然天生就跟父母親近。
哪怕親娘曾經忽視、甚至是虐待過他,但隻要親娘一句溫言撫慰,一個溫暖的擁抱,孩子就能忘記一切,繼續選擇相信親娘。
何小寶再早熟,他也隻是個六歲的孩子啊。
所以,聽到親娘的這些話,他不再恐懼,反而有興致跟親娘討論,“娘,比福貴還胖嗎?”
“對,比他還胖!但我們小寶更好看。”
作為一個正常的母親,就該看著自家的孩子最好。
侄子是親,但也不能越過自己的親骨肉!
打從今天起,何田氏便要做個“兒子奴”,她要把過去虧待兒子的全都加倍的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