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也就罷了,你一個做兒子的,怎麼能這麼傷娘娘的心?
這些年,娘娘除了沒有親自照顧你之外,還有哪裡對不起你?
竭儘所能的保護你,殫心竭慮的為你籌謀,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了你的麵前。
你多次忤逆,太後都被氣昏過去,卻還是不曾與你計較。
嘴裡罵著,心裡卻疼著,不管你的要求多麼荒唐、任性,太後最後也都默許了!
……這樣的母親,你居然還懷疑她不是你的親娘?
哈!
說句不怕犯忌諱的話,就你這種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如果不是親娘,誰踏娘的會這般對你?
忽然,宋嬤嬤理解了何太後。
她更是有種深深的自責與愧疚——
嗚嗚,她糊塗啊!
過去看到娘娘忽然“撒手不管”小皇帝了,宋嬤嬤還勸娘娘放寬心,不要跟個孩子計較!
現在,親眼目睹小皇帝的沒良心,宋嬤嬤終於體會到了自家主子的絕望與傷心!
這個孩子,算是徹底被人養歪了。
他對太後這個親娘,非但沒有半點孝順,反而將太後當成了攔路石、當成了仇敵。
宋嬤嬤不是尋常奴仆,她跟在何太後身邊多年,見多了宮中的陰謀算計,也經曆了太多的大風大浪。
先帝與何太後對決的時候,宋嬤嬤更是最前沿的親曆者。
所以,她也練就了一雙毒辣的老眼。
過去看不穿小皇帝的真麵部,無非是身在局中,不願把自家小主子想得太壞。
如今,宋嬤嬤站到了對立麵,居然能夠看清很多事實。
阿碧一個老婦,卻能跑來敲登聞鼓,還能讓皇帝不顧場合的要求“審案子”。
這其中若是說沒有皇帝的手筆,宋嬤嬤打死都不信。
麵對何太後的質問,皇帝眼神閃躲,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心虛,宋嬤嬤更是看得十分清楚。
……眼前這場鬨劇,不隻是跟皇帝有點兒關係,分明就是、就是皇帝一手導演!
有了這個猜測,宋嬤嬤簡直無法理解小皇帝的神操作。
但,她確能理解自家太後為何會忽然大笑著流眼淚。
因為連她一個愚鈍的老奴都猜到了“真相”,無比聰慧、英明的太後娘娘如何會猜不到。
娘娘這是被小皇帝傷透了心啊!
宋嬤嬤沒有孩子,但她卻能以己度人,她隻是把自己換成何太後略略一想,心就如同被火燒針紮一般的疼!
“原來,小皇帝竟不是哀家的親兒子!”
何甜甜悲愴的笑完,抬手輕輕抹去腮邊的眼淚,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然後,她沒有任何解釋,直接站起身,不管眾人或驚詫、或疑惑、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徑自離開了大殿。
永承帝也無比意外,他張了張嘴,想把人喚住,可又不知道說什麼。
按照計劃,他應該痛斥“何太後”借腹生子、去母留子等種種狠毒手段,並為自己的“生母”鳴冤。
他甚至做好了,如果何太後駁斥,他該如何將這件事“審理”清楚的準備。
但……預想了種種可能,做了諸多準備,阿碧手裡甚至還有阿鳶留下的“血書”,用以證明永承帝的身份。
結果呢,人家何太後半句辯駁的話都沒有,竟似是“默認”了!
這、這——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永承帝、鄭念兒、胡氏等不隻是感覺到了莫名的空虛,更有種隱隱的恐懼。
表麵上看,他們似乎達成了目標。
可為何,他們並沒有預期中的興奮與高興?
王源緩緩抬起眼皮,掃了眼情緒外露的永承帝,暗暗的搖了搖頭。
馮壽:……已死,有事請燒紙!
謝貴太妃與梁王母子,則是無比的激動。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提醒,他們娘兒倆恨不能當場跳個舞,再去命人放上三天三夜的爆竹以示慶賀!
“哈哈!見過蠢的,還沒有見過趙圭這樣的蠢貨!自貶身份,自斷臂膀,他這是唯恐嫌自己的皇帝之位還不夠危險啊!”
梁王簡直要等不及宴會散場,就想跑去串聯。
沒了何太後支持,趙圭又屢屢闖禍,廢帝什麼的,還遠嗎?
而先帝隻有兩個兒子,趙圭被廢了,豈不是輪到他梁王咯?
“……何氏,你要強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結果還不是敗在了自己親生骨肉的手上?”
相較於梁王的熱血沸騰,謝貴太妃則是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哈哈,親兒子寧肯認個卑賤的宮人當親娘,都不願意認你這個太後做母親,你一定痛不欲生吧!哈哈,沒辦法啊,誰讓你做人太失敗呢!”
“妻子、妻子做不好,母親、母親當得不稱職!如今都快要做祖母的人了,卻還被親兒子往心口上插刀子……哈哈!哈哈哈,報應,真真是報應啊!”
謝貴太妃簡直都要笑出眼淚了。
她真是恨不能跑去皇陵,好好的與先帝講述今天發生的一切。
謝貴太妃更是咬牙想著,何氏忽然成了“無子太後”,將來看她還如何耀武揚威?!
“二郎,事已至此,那就儘快將名分的事兒定下來!”
“何太後”忽然離席,現場的氣氛變得無比詭異。
跪坐在永承帝近側的鄭念兒,便悄悄對永承帝說道。
永承帝壓下心底的不安與惶恐,他看看鄭念兒,又看看現場的眾人,良久,他略帶乾啞的說道:
“真相大白,朕原來竟是宮人阿鳶的親子!”
“阿、阿娘已經故去,當年的事兒,朕也不予追究。追封阿娘為孝貞太後——”
說到這裡,永承帝還故意停頓了片刻。
他擔心朝臣們會反對。
畢竟追封太後什麼的,不是小事,而他的所謂身世之謎,更是漏洞百出。
不說彆人了,單單一個馮壽,都不可能任由他胡鬨。
但,令永承帝感到意外的是,他說了這麼多,在場的群臣、勳貴、宗室,竟沒有一個人反對。
至於馮壽——
已死,勿擾!
“先帝,真的不是臣不遵守當年的承諾,實在是您這個兒子,臣無能為力!”
幸而當時馮壽對先帝的承諾是,在他有生之年,絕不讓大淵朝的江山易主。
趙圭不行,不是還有趙垚嘛。
且馮壽已經老邁,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