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郃
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刻薄婦人,被相熟的鄰居一通擠兌,竟有些惱羞成怒。
“我什麼時候汙蔑人了?難道眼前這群人不是來捉奸的?”
“哼,我倒要親眼看看,你們當成祖宗供著的藥膳娘子,是不是正被人家正頭娘子光溜溜的堵在了炕上!”
刻薄婦人,也就是鄰居們口中的陳康他娘,周倩娘的前婆婆。
被人擠兌的臉色難看,竟不管不顧的擠過人群,衝到了屋子裡。
與她拌嘴,幫著何甜甜說話的幾個婦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放心,也都跟了過去。
隻是,當她們擠到門前,看清屋子裡的場景後,紛紛瞪大了眼睛。
與剛剛闖入的馬氏等人,齊齊化作了呆愣愣的木雞。
什麼情況?
沒有捉奸在床?
也沒有什麼光溜溜?!
屋子裡,甚至都不是什麼孤男寡女。
除了顧靖遠和何甜甜,還有三四個十二三歲的學徒。
這些學徒有男有女,個個都是老實、乖巧的模樣。
而屋子裡也沒有“好大一張床”,而是一堆的鹹菜缸。
“你、你怎麼來了?”
顧靖遠正被當成壯勞力使喚,又是負責搬東西,又是幫忙遞工具,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門被踹開,自己妻子麵帶寒霜的帶人闖了進來!
顧靖遠不聰明,卻也不傻。
略略呆愣了片刻,他便反應過來。
“馬氏,你、你不會以為我跑來這裡,是與人行苟且之事吧?!”
他的這句問話,帶著明顯的憤怒。
馬氏:……她還能說什麼?
抓奸失敗,自己已經陷入了被動,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好你個馬氏!你、你竟這般齷齪、這般卑鄙!”
“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搭上了齊王府,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貴婦,就連你的丫鬟,也敢對著我甩臉子!”
“但我顧靖遠不是吃軟飯的廢物,我再不濟,也是堂堂侯府公子,是陛下麾下的千牛衛備身郎將!”
“你攀了高枝,若是嫌棄我了,大可直接與我和離,作甚要往我身上潑臟水?”
“汙蔑我也就罷了,我到底是你的夫君,合該忍受你的一切。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跑到藥膳鋪子來鬨事!”
如果說過去顧靖遠還想著跟“何鈿”再續前緣,但被皇帝委派了命令,親自跑來拿藥膳,顧靖遠才知道,阿鈿已經不是過去的阿鈿。
她,是皇帝、東昌王看重的人,早已不是自己能高攀得起的人物。
還把她收做外室,嗬嗬,顧靖遠羞得恨不能偷偷抽自己兩個耳光!
彆人不知道宮裡那一堆皇子、公主是怎麼來的,作為皇帝“親信”,顧靖遠比任何人都清楚。
隻這一份功勞,何鈿就能成為京中貴人們眼中的“送子觀音”。
更不用說,這滿屋子的鹹菜壇子,居然能夠做出救命的藥湯!
十六衛裡的好多個將軍,都跑來求藥。
皇帝更是十分重視,特意派他這個“親信”繼續來藥膳鋪子幫忙。
……她與自己,再無可能啊!
不過幸好,自家與何鈿沒有徹底翻臉,自己與她還是“兄妹”。
顧靖遠收斂起所有的心思,忘了過去的種種,將何鈿當成了親妹妹。
他剛剛轉化好心態,結果又被馬氏大張旗鼓的跑來捉奸。
顧靖遠內心的羞憤可想而知呀。
氣急之下,顧靖遠沒有顧忌太多,將這段時間自己內心的苦悶、不滿,以及此刻的憤怒,全都宣泄了出來。
馬氏用力閉了閉眼睛。
完了!
這一次的“輿論大戰”,她失敗了。
她非但無法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討伐顧靖遠、何鈿這對渣男賤女,反倒成了得了富貴不想要“糟糠夫”、不惜往丈夫身上潑臟水的惡毒原配!
如果換做平時,碰到這樣的情況,馬氏還不會輕易認慫。
但最近,接二連三的失利,尤其是齊王府這條大船開始漏水,有傾覆的趨勢,馬氏的心徹底亂了。
麵對顧靖遠的“控訴”,馬氏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駁斥,反而隻覺得一陣氣血衝上腦門兒——
噗通!
馬氏兩眼一閉,竟生生暈厥過去。
馬氏病了,病得十分嚴重。
有人懷疑她得的是“心病”。
京中從來都沒有秘密,更不用說馬氏抓奸的時候,聲勢鬨得這般大。
不到半天的功夫,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說她什麼的都有,但,過去馬氏營造的深情賢妻的形象越深入人心,此刻遭受的反噬就越強烈。
馬氏:……
名聲毀了,不過她沒有徹底認輸,她趁機將兒子從齊王府拉了回來。
隻是,她沒有與顧靖遠和離。
不是她不想,也不是顧靖遠不同意,而是她舍不得三個孩子啊。
這裡是大豐朝,不是後世。
夫妻可以和離,但孩子不會讓女方帶走。
除非男方有重大過失,女方又有權有勢,足以力壓婆家。
而這些“有利條件”,馬氏一樣都不占,她甚至還要求著顧靖遠不要和離。
弄到最後,馬氏隻能與顧靖遠析產彆居(也就是古代版的分居),為了兒女,為了娘家的名聲,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
當然,馬氏心底還存著一絲期望——奪嫡之戰,或許齊王府能夠勝出呢。
皇帝確實有了皇子,但孩子還小,在夭折率奇高的古代,能不能順利長大,真的不好說。
而皇帝卻上了歲數,萬一——
齊王世子呢,被當成“隱形太子”培養了好幾年,今年也已經十三歲。
依附齊王府的朝臣,也不在少數。
皇位最終落在誰的手上,真的不好說!
不知馬氏有這樣的幻想,齊王府上下,包括追隨他的人,也都這般想著。
所以,齊王謀逆了!
趁著秋闈皇帝去打獵的功夫,試圖刺殺皇帝。
皇帝受了嚴重的外傷,高熱不退,太醫們束手無策。
還是顧靖遠送來一碗藥湯,皇帝喝下,高熱迅速退下,皇帝成功撿回一條命。
皇帝沒死,皇宮也沒有被攻破。
齊王府的叛亂隻進行了三天,就被皇帝輕鬆鎮壓。
齊王被圈禁,齊王妃、齊王世子等眾家眷,一起被關了起來。
曾經的永平郡主魏無憂喊著自己隻是齊王府的“養女”,想要逃過一劫,而“真千金”永寧郡主魏京娘卻道出一個直接把齊王妃氣得吐血的真相——
“我根本不是齊王府的女兒,我隻是萬年縣一個尋常農家女。”